“我在楼道口停留了一段时间,许久没有出门的女人慢慢爬出房间,她脸瘦的皮包骨头,嘴里不断的骂着什么,脖颈也干瘪的仿佛只剩下两张皮。”
“随着她慢慢往外爬,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那女人高高鼓起的肚子。”
“这个女人并没有怀孕,她的肚子里藏着的不是人。”
剧本完整的版本在书桌上,但韩非感觉这个剧本还有后续,他扫了一眼满地的血污:“他是怎么知道她肚子里藏着的不是人呢?”
轻轻放下剧本,韩非内心被寒意包裹,这个剧本的前半段他是在自己房间里看到的,现在后半段出现在了书桌上,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房间原本的主人是他?
细细思考,韩非的心脏快要跳出胸口,额头血管凸起。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熟悉福尔马林和尸体的臭味,懂得开锁和处理尸体,看到货架上那些刀具时,甚至有抓住它挥动的冲动,这一切似乎都在表明一件事。
“杀人魔其实是我?那对夫妇是在帮我处理尸体?”
韩非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他回想不起自己过去的身份,但他敏锐的洞察力和惊人的身体本能还在。
毁尸灭迹是一件难度非常大的事情,常人光是思考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理清楚其中的步骤,但他在看到血污的同时,脑中就自动模拟出了种种洗脱罪证的方法。
“熟练的不像是第一次去做,我,连环死亡案件的凶手?”
背着装满剧本的包,韩非站立在原地,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冲击更大。
“可如果我是连环杀人凶手,那为什么是那对夫妇在处理尸体?”
“他们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在做什么,用药一步步让我失忆,想要改变我?”
“父母帮我处理尸体,让失忆的我可以再拥有一次从头开始的机会?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真的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但是……”
韩非握紧了自己的手:“如果我真的杀人了,我真的有罪,我宁愿自己去受罚,也不会让他们来做这样的事情,这才是我此时此刻内心真正的想法。”
“能产生这样想法的我,为什么会去做那样的事情?”
矛盾,韩非正处于无比的矛盾当中,他忘记了所有的脑海里好像曾经有过很多灵魂,大家都想要在空白的画布中绘制出自己的模样。
垫着衣袖,韩非推开了通往里屋的门,他真的很专业,指纹、鞋印全都不会留下,走路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更加浓烈的臭味从里屋飘出,这个房间里摆放着一些戏服。
第一件戏服是福利院的统一服装,十分破旧,被人用刀划出了很多口子。
仔细翻找,衣服浅浅的口袋里掉出了一个碎纸团。
那纸团好像是从剧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字迹扭曲模糊,跟普通剧本上的文字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星期一零点零一分,有一个从孤儿院逃出来的孩子死了,死亡原因是窒息。我记得他临死时的那张脸,是黑紫色的,他直到最后都还在挣扎,就像是一只被抓住了翅膀的小鸟。我知道他再也无法从这世界飞走,因为有人撕去了他的翅膀。”
纸团上的字还沾有血,好像凶手在凶案现场写的。
“每杀一个人,还要记录一下?”
韩非又看向第二件衣服,那是一个破烂的布偶外衣,跟他之前穿的不太一样,更加苗条一些,这件衣服当中同样隐藏着一张纸条。
“星期二的一个晚上,有一个年轻人下了夜班,结束了在乐园的抓鬼狂欢活动,他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工作,可是却怎么都脱不掉自己的外皮,死亡原因窒息。我猜测他在被黑暗包裹的时候,一定非常害怕,但是我已经不害怕了。”
收起纸条,韩非又看向了第三件衣服,那是一套小丑外衣,上面涂满了各种颜色,还搭配了帽子和面具。
这套衣服的尺码跟韩非完全一样,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抬手去找纸条,韩非还没靠近,小丑的面具突然掉落在地。
那是一个有些吓人的笑脸面具,小丑笑的太过开心,甚至有点歇斯底里了。
在面具后面找到纸条,韩非看着上面血红色的字。
“星期日的晚上会很热闹,我喜欢一个人走在街上,让所有人看到我的笑容,然后我再去收集他们的微笑。一直以来我都想要做一个能够治愈所有痛苦和绝望的人,但很可惜我连自己的病都没有治好。嘘,别往后看,你来猜一猜,我面具下的脸,现在是在哭,还是在笑?”
最后的这件衣服似乎是韩非自己的,他总感觉自己好像穿过这件衣服,还穿着这件衣服去做过很多事情。
“自称是我父母的人,他们的身高和体型都跟这件衣服不搭,如此想来他们好像更加不可能是这房间的主人。”韩非捂住自己的额头:“难道我真的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头脑极度混乱的时候,韩非脑子里闪过了傅天母亲说过的话,他想起了那个女人见到自己时的场景。
“不对!”
韩非眼神重新发生了变化:“至少在那个女人心目当中,我是一个勇敢善良,追求公平正义,不惧命运的人,她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和父亲,这已经是我能够想到的最高赞誉了。”
屋子里的这些东西和女人说过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失忆的韩非好像被撕裂了一样,一半阳光温柔,一半变态疯狂。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想不起过去,失忆的韩非需要从新给自己定义,到底是变态杀人狂、连环谋杀案的真正凶手,还是一个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好人。
“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应该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