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宋氏便松了手,将他重重一把推开。
谢元茂一时不查,脚下踉跄站立不稳,差点摔在椅旁,气喘吁吁地扶住椅背站直,他略带不虞地轻斥:“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继而联想起小厮话中的急事来,连忙正色起来,“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宋氏黑了脸,冷笑道:“倒真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什么?”谢元茂慌了些,“出了何事?”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不管出什么事,都叫人心中难安。
他喘着在椅子上坐定,自顾自沏了盏冷茶灌下,这才清醒了些。
“家中出了个混账东西,成日里不为家人打算,却只知算计女儿的亲事。一回不够,还要来第二次。这便罢了,偏生做下的事连卖女求荣亦不如,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症,竟连丁点脸面也不顾忌。”宋氏语带嘲讽,“我早就知道谢家无一好人,但直到今时方明白,何止没有好人,根本全都不是人。”
这话说的极重,谢元茂登时酒意全消,震惊不已,“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诨话!”
宋氏闻言语气铮铮:“我在说什么,六爷难道听不明白?三伯打的一手好算盘,六爷也陪着一块打,真真是兄弟情深。”
气急之时,她口中的话极尽刻薄,听得谢元茂额角青筋“突突”狂跳,握紧了手。
“休要胡说,这又关三哥什么事。”谢元茂胡乱搪塞着。
宋氏淡淡笑了下,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跟前,冷然说道:“六爷心知肚明,也不必再装傻。让阿蛮顶替六姑娘的亲事,嫁去林家,我是一万个不答应。”
谢元茂陡然之间被戳破了苦苦隐瞒的心思,立时面红耳赤拔高了音量:“无知妇孺,听风便是雨!这是哪个碎嘴的在你跟前嚼的舌根,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到了这个时候,仍不承认。
宋氏连连摇头,“六爷如何能忍心?”忍心将他们的长女当个婢子似的,拿去顶人的婚事。
后头的话,她实在无力启齿。
谢元茂却笑了起来:“林家的亲事,哪点不好?”不等宋氏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道,“林家的小侯爷,我亲自去瞧过了,品貌皆佳,并不比别个差。林家虽没落了,到底也是侯门。换了忠勇侯府那样的人家,阿蛮难道还能嫁进去做侯夫人不成?那是绝没有可能的事,但林家,只要她过了门,就是实打实的侯夫人,边上更是连个姑嫂妯娌也无,日子清净,哪里不好?”
他听着谢三爷说这些话时,便觉这是拙劣的谎言,而今自己开了口,倒就像是天下第一的好事。
林远致他倒是真的亲自见过了,瞧着的确不错,因而他的底气就也足了几分。
宋氏却不是他,就算他将这门亲事吹到天上去,也依旧无用。
“六爷觉得好,不若自个儿嫁了去吧!”
话毕,她咬着牙拂袖出门,竟是不等谢元茂起身,霍地便反手将门给锁上了。
谢元茂在屋子里大惊失色,急步追上去,门却已打不开了,他想大喊又恐外头有下人出没,失了脸面,嘴角翕动着,话僵在嘴边。
“近些正是变天的时候,六爷感染了风寒,还是多在家中歇歇吧。”
门外,宋氏的说话声沿着缝隙透了进来,直钻入他的耳中。
“福柔!”谢元茂没料到宋氏竟然做出这般大逆不道软禁自己的事,当下也顾不得旁的了,连连捶门,“快些将门打开,有什么话,我们再细细商讨!”
可宋氏早就已经走远了,外头空无一人……
另一边汪仁收到了谢姝宁的信,边看着信中所记之事,一边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他头一回收到谢姝宁的信,瞧着新奇不已,倒莫名有种收到了闹别扭女儿的信一般的感觉。
信中的措辞极为严谨,想必落笔时,每个字眼都是仔细斟酌过的。
明明是求助的语气,倒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傲然来。
汪仁见惯了那些对他卑躬屈膝,讨好害怕的人,如谢姝宁这样的信,倒是真的头一回见。
他来回看了两遍信中所写,心下已了然,抓着信纸在桌上屈指轻叩,不由暗笑,谢家那几位,没想到也都是有趣的人。
至于肃方帝,竟瞧上了谢家的六姑娘,倒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汪仁温声说了句:“宫里头沉寂了些日子,怕是不日又要闹腾起来了。”选秀在即,新人入宫,免不得要狠闹一番,“若谢家那位能入宫来,也是妙哉。”
这时,坐在他对面低头喝茶的人抬起头来,赫然便是燕淮。
他握着茶盏,轻轻一晃,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谢家?难道是谢八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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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浮气躁,抱歉更晚了,还有一章,晚点更上来,大家等不及就明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