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一双幽深内敛的瞳孔依旧波澜不惊,就像是阳光下潋滟的湖水。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醉了,早点休息吧!有些事情总是会过去的。”
“不,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知道我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家了。”嫣然一笑,晚微扬起下颌,唇畔的那一抹笑容宛若二月里的花儿。
于飞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薄唇缓缓地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打趣地说道:“那你就不怕……”
窗外,月色皎洁,远处的灯火渐渐地熄灭,这个城市已经陷入了沉睡中。
再醒过来的时候,如涵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散架了一样,而且头也有一种宿醉之后的胀痛,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她没有忘记,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清楚到每一个细节和每一个画面。
如涵想起昨晚上的疯狂,嘴角扯了扯,还是坚持着朝着洗漱间走去。钻进洗漱间后,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最好是在她离开之前,昨晚的那个男人都不要出现。
身上的衣服上沾染了秽物,看上去很扎眼,她走进洗漱间,想把衣服擦干净,却弄得湿漉漉的,衣服几乎没法穿。
“你醒了……”不知什么时候,于飞推门走了进来。
如涵先是一惊,随后恢复了镇定,向他笑了笑:“昨晚谢谢你了,我……没做什么丑事吧?”
其实她最担心的就是于飞把她怎么样,却又不好直接问。
“丑事?没有,只是吐了自己一身脏东西,我想帮你换衣服,又怕你误会,只好让你这样睡了。对了,我这里有几件女生穿的衣服,如果合适,你就换上吧。”于飞指了指衣帽间。
如涵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没办法,总不能这样离开吧。
“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找衣服换吧。”于飞很绅士地离开了,随手带上了门。
如涵觉得这个男人有轻微的洁癖,他的衣柜里每一件衣服都整理得很完美,不同的色系归于一个隔断,有一个小抽屉里放了他所有的领带,从冷色系到暖色系。拉开最后一个衣柜的门,眸中一闪而逝的愕然之色,因为这里挂满了女人的旗袍。
如涵静静地望着那些做工精致的旗袍,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个从江南烟雨中撑着油纸伞走出来的优雅女子……
这些旗袍的主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在心里这样想。
当初看《花样年华》的时候,她爱极了苏丽珍的那些旗袍,爱极了周慕云看苏丽珍时的眼神,只是一眼,便注定了纠缠的一生。他们的时光是背着人偷来的、幽室相守,见不着时,愈来愈想,本来他们才是最合适的一对,却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上了对的人,注定会错过一生。
如涵从那些旗袍里挑了一件素色的,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一下,眼睛里露出满意的笑容,她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眼光,也许这些都是房子曾经的女主人的东西。
她刚把衣服换上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又犹豫的嗓音——
“然然,是你吗,然然!”
如涵微微一怔,转过身,一双清亮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男人是怎么了……她分明在他的眼底深处看到一抹温暖。如涵淡然一笑,敛下眼底的那一抹异色,转过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换下那一条旗袍,依旧穿上自己略微潮湿的衣服,她没有跟他打一声招呼。
房间里的于飞只听到“砰——”地一声,他知道她走了,被她脱下来的那一件旗袍又回到了衣橱里。
他想起几分钟前自己看到的那一抹身影,差一点,他将她误认为……
如涵走出那一栋高层住宅,一身狼狈,门口的保安用诧异的目光望着她。站在那一条笔直的路上,仰头望着遥远的天空,大片大片的云团晕染了蔚蓝的色泽,细碎的阳光没有任何阻拦地倾泻下来,一丝丝的温暖缓缓地渗透进去。
她忘记了自己的钱包,还落在那男人的家里,里边还有她的工作证,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可是她不想折回去。她想,他应该很爱那些旗袍的主人吧,不然不会那么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