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温书自然是不会和沈冰奕、沈瀚风说的,她还不至于这样愚蠢,这样的话于他们无异于是说天书,她没心情在他们面前故作高深,只怕这样,到时候会死得很惨。
沈冰奕生性多疑,她没卖弄成,反而被他抓住了小辫子,露出了狐狸尾巴。这种因为想出风头而得不偿失的事情,温书向来不喜欢做。
“与你们嘴里说的换眼有些相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不同的是,一个换的是眼球,而一个换的是角膜。在很久以后,角膜移植可能不再是梦想,许多眼睛疾病或角膜浑浊的患者,可能会因此恢复清明、提高视力。但即便是角膜移植,也是非常的麻烦。”
“首先是供体,供体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需要先让大夫检查,是否适应症,如果适应了,然后要寻求供体,配型,接着才能进行移植。”
“照你所说,如果该达到的条件都达成了,那是否就可以做你说的那个什么角膜移植的手术了?”沈冰奕不愧是思维敏锐,很快就抓住了话中的重点。
沈瀚风又再次燃起了零星的希望,只是被温书泼冷水泼怕了,心中固然渴望,却也不敢再过分表现出来。
“我说过,要找到合适的供体,并不容易。”温书叹气。古代还不比现代,要找到合适的供体,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算找到了,若对方不愿,也没有办法。
“供体算什么,只要小王愿意,立刻可以给你找几百上千个供体来!”他是皇太子,大杨朝的储君,只要他乐意,有无数人可以为他牺牲!
温书万没料到沈瀚风会这么说,在她看来,沈瀚风不过是一个脾气暴躁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罢了,性格虽然欠缺稳重,若多加磨练,将来也会是一个有为的国君。只是这一番话,让温书从心底窜出一团火来。
“太子殿下,你这样说,将你口中的‘供体’置于何地?”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在指责小王?”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再驳他脸面,还真是不知死活。
“我只想让太子殿下明白,太子殿下的性命和你口中那些供体的性命,在我眼里并无什么不同。因为我是一个大夫,大夫的眼里只有病人,而无关身份的高低。”
“你——”
“温大夫这么说,可是大逆不道~”一直没开口的沈冰奕,突然道。
“永亲王也叫我是温大夫,而不是温三小姐了。”
“你这个女人,居然拿区区贱民与小王相提并论,能为小王献出眼睛,是他们无上的荣幸。”
还真是,该死的上位者的论调。
“那是你的认为,今日太子殿下身居高位,掌握无上权势,自然有许多人为你卖命。若你今日不是太子,也没有永亲王这般人在背后帮你,他们是否仍愿意为你献上眼睛?”
“温三小姐!本王想你该明白你这么说的后果,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想想你的身份,想想你背后的郡公府。”沈冰奕头痛,心中暗骂,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怕死,竟敢这样一再顶撞当朝的太子爷。风儿那小子,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她今日这般得罪他,以后怕是没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王爷提醒的是,温书一时胡言,这会儿正害怕得发抖~”
“并非本王威胁你,平南郡公对朝廷忠心耿耿,对太子殿下也是恭敬有加,若让他得知他的女儿背着他一再顶撞太子殿下,以平南郡公对我朝的忠心、对太子殿下的关心,该如何处置你,相信无需本王提醒,你也该明白。”
温书扬起嘴角,轻轻笑了笑。
虽然心里还有些不甘心,也还有些不服气,但温书自己也觉得她太过冲动了。她本不该是这种沉不住气的人,也许是因为她是大夫的关系,将每个人的性命都看得很重。
所以当沈瀚风用那么轻描淡写的口吻,可以随便牺牲成百上千人的眼球,温书心里就很愤怒。她没有考虑什么家国大义,也没有自寻烦恼地想着这样的人若是以后继承了大统,会不会真的爱护百姓。她所想的只不过是那些将有可能会成为他口中“供体”的人,她完全可以想象,为了眼睛康复,他可以牺牲再多的人。
就连她,别忘了,他刚才情急之下还嚷嚷着要沈冰奕将她的眼珠挖出来给他装上呢。当时她以为他只是口不择言,照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有这种打算了。
先不说沈瀚风是哪一种人,也无法指责他的对错。千百年来,即便是再英明再仁厚的统治者,不管平时多么爱民如子,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也不会在意牺牲几个小老百姓。而他们的借口还会很充足,牺牲几个小民的性命,能换得天下的安定和长治久安,是多么功德无量的事情。心中若有歉意的话,随便给点赏赐,或封给那些人家几个小官当当,人家就又得巴巴感谢皇室的恩德。
温书早知道这一点,却一时忘记了。
她还无法习惯这一点,不,她永远不会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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