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有胡说,”段保珍道,“林家就没有想过,程三死了,林琬要怎么办吗?东挑西挑的,最后挑到一个死人身上……”
啪!
筷子被重重按在了桌面上,动静突然,唬了段保珍一跳。
她横眉看着段保戚:“做什么呀?”
“死人?挑个书生还能病弱而死呢!”段保戚沉声道,“要你这么说,让姑娘嫁读书人的,也是让她去当寡妇了?
人生在世,生死自有定数,岂能如此肤浅?
上阵杀敌,当然有可能回不来,但绝不是必死,若人人都跟你一样想,觉得嫁去将门就是牺牲,就是等着守寡,那将军兵士,谁还能娶得到妻子?
林家肯应,是因为肃宁伯府铮铮铁骨,程晋之是个良配。
你别忘了,我们成国公的封号是怎么来的?我们段家也是将门!你我的父亲也是上过战场、累了一身军功一身伤,难道外祖父母当年把母亲嫁过来的时候,也是为了名声卖女儿?”
段保珍被劈头盖脑训斥了一顿,愕然极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对上怒气汹汹的段保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通红着眼睛与成国公夫人道:“母亲,您看他、您看他!”
成国公夫人一面安慰地拍着段保珍的背,一面不赞同地冲段保戚摇了摇头:“何必说这么重的话……”
“话重,理也重!”成国公道,“夫人再护着,这孩子越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皇太后赞许林家,她在这儿妄议,是嫌我们家挨训挨得还不够?
我是老了,不能冲锋陷阵了,但我佩服肃宁伯,不止佩服他这个岁数了还领兵,还佩服他二话不说把程晋之带上。
你们且看着,若北境久打不下,他连老大、老二都会叫去!
戚儿,你想去裕门关,不用等过了年,随时可以收拾行囊启程。”
“国公爷!”成国公夫人惊了。
“儿子有高远的志向,想要为百姓拼搏,有一番功绩,我为什么要拦着?我能养出一个胸怀广阔的儿子,我自豪,”成国公沉沉看了夫人一眼,又把目光落在段保珍身上,“可惜没有把女儿领到正途上。”
说了这番话,成国公不管其他人反应,起身出去了。
段保戚亦愣了会儿,而后追了上去:“父亲……”
成国公顿住了脚步,背着手,道:“你前回说很是敬佩宁小公爷,同样是国公府的世子,是同龄人,你远远不如他。”
“是,”段保戚颔首,道,“您也与我说,我是年轻人,胸怀天下事,我还来得及,您鼓励我与他结交。”
“我现在依旧是这么想的,”成国公对儿子笑了笑,“想去便去,阵前厮杀,能回来,你便是爬也要爬回来,要是回不来,我教养出来的儿子不是个纨绔子弟、不曾贪生怕死,你我父子,对得起段家数代英名!”
段保戚的眼睛通红,哽咽着想说什么,却被追出来的成国公夫人拦住了。
成国公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泪,反复想着成国公的话,终是道:“裕门关天冷,待我给你收拾收拾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