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入口的哨岗里头,两个士兵正裹紧了棉衣在抽烟。这要命的天气,值夜是件辛苦活。盘蛇山道的守卫都是从军营里轮流抽调来的,像这种没油水可捞而且还挨冻受苦的活,都安在那些在军营里受人排挤的倒霉蛋头上。说是轮流值守,可每次长官排出来的值勤表,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熟悉的名字。
间中有几个脑袋还算灵光的,懂得朝排值军官的口袋里塞金币,这才从值勤名单里被抽调了出来。更多的只能口头埋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还得到盘蛇山道来受这份活罪。
今晚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但哨岗里头两个士兵均觉气氛压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就听到了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从外头传来。年纪较大的一个捅了捅旁边年轻的同僚:“你去看看。”
“为什么不是你去?”
然后就给踢了一脚,年轻人骂骂咧咧,丢了烟头。随手捉起一把战刀,却冷得烙手。于是改提一把火.枪,紧了紧身上棉衣走了过去。哨岗外,山道入口处架着一道拦马栓。士兵手扶着木栓朝前面看去,浓浓雾色中渐渐出现一道人影。
是个同样年轻的男子,手中抱着把长刀,就这样埋头走来。
“站住!”士兵喝道:“你瞎了眼么?看不出来这里是盘蛇山道,上头是城主府。这可不是你瞎逛的地方,快滚快滚,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要换成别人,你不得挨一顿毒打呢。”
那人露齿一笑:“就冲你这句话,今晚你可以不用死。”
“你说什么?”士兵掏了掏耳朵,有些听不清那人的言语。他不耐烦地挥了挥火.枪说:“快离开了,不然我开枪了。”
那人还真像没听明白似的,抱刀就往前走。士兵骂了声,却也不好真个开枪。现在四周静得要命,这枪一开连城主府也听着。要让老伯爵知道自己开枪不过是为了赶个疯子,还不得给披掉一层皮。当下绕过拦马栓,拿枪当棍使,一枪朝来人小腹捅去,想把他撞晕拉走了事。
不料这枪托才来到那人身周,就像捅进一张熟皮里似的不得寸进,可明明枪和人之间还相隔着好些距离,士兵一脸惊慌。眼中光线渐渐亮起,他骇然抬头,却见那光是从眼前这人的衣下体间透射而出。
那人微微一笑,突然光芒万丈!
一股磅礴热力迸发,士兵尖叫着倒飞了出去。高高从拦马栓上飞过,摔到几米外一盏路灯下。那哨岗中的老兵听得外头叫声,提着把枪咒骂着跑了出来,正好看到一团焰光缓缓收拢,最终在那不速之客身上凝缩成一片繁复的光纹。
那人轻轻从嘴中吐出一口热气,突然哨岗中的灯火骤然亮起,那火炉里本来已经几近熄灭的余薪突然光火大作。不止如此,盘蛇山道的盏盏路灯也次第亮起。然后一声轰鸣,路灯灯罩炸裂,里面一蓬火光冲天,盘蛇山道骤然明亮,火光冲散了寒雾。老兵嘴中的烟掉到了地上,他合不拢嘴地看着这山道异景。那每一盏路灯此刻就像一把火炬,沿着山道蜿蜒而上,宛若一道火焰长廊。
一路峰火!
艾伦笑了笑:“这样砸场,算得上光明正大了吧?”然后举步前行,天火气机自然前涌,那道拦马栓先是无火自燃。本来受寒冷水气打湿的木栓难以点燃,这回却像干躁的柴禾般烧得啪啪作响,等艾伦走近时居中而断。艾伦一脚跨过断木,经过那名士兵身边。等他走出十步,士兵才懂得跳了起来,用枪指着艾伦后背颤声道:“站住。”
话音末落,后方轰然巨响。士兵被震波冲倒在地,只觉地动山摇。等一切平息,往后看去,哨岗已经被炸平,火焰正从石堆裂隙里拼命往外喷。士兵脸色苍白,看着一只被压在石头下的手,突然响起艾伦刚才那句话。
今晚你可以不死!
换句话说,除他之外,大概会死很多人?士兵终于崩溃,又哭又叫着丢掉火.枪,朝相反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艾伦抱刀,沿路而上。当他前行,路灯灯火受天火源力所冲,烧得更亮更旺。当他经过,灯中火油燃烧殆尽,路灯一一熄灭。于是山道之上,以艾伦为分界线。他的前方一片光明,他的身后深黯如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