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蹭了蹭娘子的手心,撒了会娇,见娘子果然没有生气,季初色放下心,才闭上沉重的眼皮,晕晕沉沉地睡过去。
这时候明月端了一脸盆热水快步踏进房间,侍墨紧随其后。
“主子,热水来了。”
“嗯。”天意应了声,立即接过侍墨手中的棉布,放进热水里,也顾不上温度多烫,将棉布揉湿拧干,紧接着放在美人的额头上。
感受到额头突如其来的物什,季初色忍不住抬手要将它拿掉,天意眼疾手快地制止住他,轻声哄着,“美人乖,不要动,乖乖睡觉。”
兴许是声音太过于轻柔,又或是这声音听起来格外熟悉,季初色也不挣扎了,真的乖乖不动了。
这样来来回回换了几次棉布,美人的高烧不仅没有退下去,反而隐隐有上升的趋势,天意心下更沉。
“主子,大少爷的情况恐怕不妥,咱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侍墨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但是心里毫无头绪。
“大少奶奶,咱们是不是应该向主院禀报一声。”明月也上前一步,问道。
天意看了眼外面暗沉的黑夜,此时还不到卯时,原来她们已经一夜未眠了,她视线转向面容苍白如纸的美人,最后有了主意,她看向站在榻前这几个丫鬟,脸上已是淡淡的倦容,却无一人喊过累,她心里甚是欣慰。
“明月,你此时去主院将这里的事禀告给王妃,顺便求得今早的府外通行。”
“侍墨,你见过林公子,一旦明月求得王府通行,你便和荀甲出府去寻找林公子,将事情讲清楚,希望他能出手相助。”
“侍砚,热水不能停,你继续督促厨房烧水。”
明月和侍墨立即领命各自离去。
天意见侍砚站在自己跟前,似乎有话说,“侍砚,有话但说无妨。”
“主子,奴婢有点担心。”侍砚说道。
天意将美人额头上的棉布扶好,随即转眼看向她,淡淡一笑,“你是在担心王府不放行?”
对于自家主子的聪颖,侍砚总是毫不怀疑,她点点头,“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主子每次生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很难出得了府请大夫,奴婢怕——”
天意站起身来,慢慢走向窗边,抬头,外面仍旧是暗沉一片的夜空,唯有地面上的积雪在院子内火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点点晶莹的亮光。
她背着侍砚,慢慢开口,“定王府不同将军府,定王妃不会冒着虐待继子的风险做这样的事,最多不理不睬,放之任之罢了。”
“主子说得对。”侍砚赞同道。
昭阳公主之所以敢如此待她,不过是因为昭阳公主在将军府一手遮天,就算做了什么事,也无法传到府外,便造就了她冷眼旁观又冷情冷血的态度。可是定王府不同,它里面鱼龙混杂,不说各房已经成亲的公子,有了姻亲,府内还有定王爷的幕僚,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稍有一个不慎,便是毁名毁誉,所以定王妃做什么事都得三思而后行。
但是侍砚的担忧还是提醒了她,天意慢慢旋过身,面色沉静道,“但是上面不做手脚,难保下面的人阳奉阴违,侍砚,你告诉侍墨,若是有人阻拦,先闯了再说,出了什么事,由我来处理。”
侍砚抬眼望向眼前的主子,明亮的眸子里映着跳跃的火苗,这一刻,瑰姿艳逸,光艳逼人,让人不由想俯首敬仰,侍砚敛去此时的惊艳,她点头应下,便快步离去。
这时候,屋内只剩下她和美人两人,寒风阵阵,撩起了她额前的碎发,冰冷的寒意拍打着她的面颊,有点生生的疼,她抬起手将窗户关上。
忽然,她听到了榻上的动静,立即转身走去。
“我没有害死娘亲,娘亲——”
还未走近,便听到美人类似自言自语的说话声,又像是在和谁争辩,天意没听清楚,加快了脚步靠近榻上的人。
“娘亲,初色好想娘亲,他们都说是初色害死娘亲,初色好想见娘亲——”
刚在榻上的外沿坐下,天意便听清楚了美人在说着什么,美人的娘亲不是在美人出生时逝世的吗?为何美人会这样说?难不成是因为这个,便怪罪于美人害死了他的娘亲?想到这里,天意的眼神一寒,到底是谁造就了这样的谣言,美人自小丧母,若是从小便在他周边散播这样的谣言,那么这种愧疚自责便会在内心根深蒂固,成为一辈子的心魔。
天意顾不上其他,她伸手抓住美人的手,将他紧紧攥着的手掰开,看着他手心里深深的泛白月牙印,心里一阵心疼,她轻声安慰道,“美人,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生老病死,本就是不受我们控制,你不要把事情都搁在自己的心里折磨自己。”
抱着膝盖独自蹲在墙垣角落的他,耳畔传来轻柔的声音,牵引着他抬起头,那还是一张不到五岁的稚嫩孩童的脸,只是已经初见长大后风华绝代的趋势,他慢慢朝着声源靠近,忍不住想要听到更多。
“娘亲,是你吗?”紧闭着眼睛的季初色,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细长而翘卷的睫毛在白净的脸上投下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