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色看了眼伸出去的双手,最后嘴角牵起了一丝苦笑,最担忧的,最糟糕的结果,莫过于此吧。
他微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双眼,同样认真地回道,“南下时,你晕船的时候。”
这个回答让天意原本破裂的心,顿时“兹嘞”一声,碎了,碎成千片万片,鲜血滴滴流出,浇灭了最后一丝火光。
“这样子啊,恭喜你了。”天意顿时笑开,双手一拍,好像是在给他祝贺。
季初色看着眼前双眼无神,强撑着笑意的娘子,心里顿时一点一点的凉了。
“那什么,我先回房了。”天意摸了摸鼻子,此时她只想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这里。
季初色脚步一动,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神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你忙吧!”天意摆了摆手,一副什么异样都没有的样子。
“娘子,你不要这样子。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可以解释的。”娘子此时的神情让他心里越发地没底,他觉得如果此时不说什么,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将它说出口。
“不用解释,没关系,挺好的,恢复了挺好的。”天意强颜欢笑,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
娘子,你真的不在意吗?季初色看着眼前那一双渐渐泛上水光的眸子,心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割着,一种无力感弥漫上他的心头。
酸涩从心底涌上了眼睛,天意很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可是眼睛很涩,涩得一不小心就将泪水眨落了,她慌乱地抬起手擦拭着,辩解道,“估计是风太大了,沙子吹进眼睛里去了,待会就好了。”
季初色看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仿佛像是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心里,微微的,刺刺的,不是很疼,但是却让他没办法无视,连绵不绝,不断地在折磨着他的心。他不禁抬起手,想要去替娘子擦拭那眼角的泪水,不料却被娘子后退一步避开了。
“娘子,我——”季初色心里一急,正要解释时,突然院子后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远远就听到清风嚷嚷的声音。
“主子,皇宫来圣旨了,让您去前厅接旨。”
院子里的两个人一愣,季初色停止了此时正在做的事情,他深深看了娘子一眼,那一眼饱含着歉意和怜惜,只是天意将视线落在一边,没有发觉,以至于错过。
很多事情,一旦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机,便会影响接下来的所有决定和道路,这世间,有多少人便是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而相遇,相错,相离。情深情浅,缘深缘浅,不过就在那一霎那落定。
紧接着两人带着院中的所有人赶往前厅接旨。
此时正是太子之位备受争议的时刻,在得知这圣旨里面写的是什么之前,对于定王府来说,都是一种忐忑和不安。
正当所有人在议论着这突然而下的圣旨是什么内容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心如明镜。
季初色看了一眼沉默跪在地上的人,此时娘子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季初色心底越发的没底。
这时候,黄福手里捧着明黄的圣旨,穿过跪着的众人,走到了上首的位置,然后他双眼扫视了一下前厅,直到在最末的位置看到那道紫色身影,才放心地打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边境变乱,赫来国违约侵犯……”
尖细的声音在前厅里响起时,天意的心神顿时飘远了,好像当初东临帝赐婚的时候,也是如同此时一般,黄公公在上头宣读,自己的命运就在那字里行间被敲定,她的嘴角浮现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唯有在最后的时候,那一句“特封季初色为金锋主帅,带领三军前去擒敌,钦此。”落下时,厅中所有哗然的震惊响起,才将她的心思拉了回来。
正当所有人怀疑陛下是不是最近急糊涂了,否则怎么会派一个傻子去担任主帅,就算他之前打胜过赫来国,那也是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一阵厚实的脚步声在地面上响起,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众人的心里。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季初色从从容容从黄福手中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什么?
众人越加吃惊,这还是那个天真痴傻的废物吗?
只见季初色步伐稳重,神色镇定,眼神清晰,他们仿佛看见当年那个举手投足都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清贵少年,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震惊在当场,以定王爷为甚。
“金锋主帅,这次国家安危就交给您了。”黄福笑着道。
“国难当前,微臣义不容辞。”季初色面不改色地回道。
黄福看着眼前这一身气度无双的少年,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告辞离去。
送走黄公公之后,季初色回身正要寻娘子的时候,却发现方才娘子站的地方已经空空无也,他眉头一跳,打算抬脚回朝阳院时,周身已经围满了定王府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