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顾忌着再这么争执下去,迟早叫千重园那边知晓,闹大了就不好了,所以吵着闹着,这声音就没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廊下也静悄悄的,门口依旧只有个牛嫂子守着,连个丫鬟也不见。
里头的人,没有用饭,也不传饭,厨房那边候了大半天,悄悄使了人来问牛嫂子,却也没能得个准信,只得苦等着,见饭菜冷了,就重新热上一遍,再冷,再热。
如此反复几回,再好的菜,味道也不对了,只能想法子另做。
可厨房里折腾了大半天,上房里的人却依旧没有要用饭的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见月上梢头,那紧闭着的房门“咿呀——”一声突然被打开了来。
牛嫂子一惊,慌忙去看。
从里头走出来的人,却是撇也不撇她一眼,一言不发拂袖就走。
牛搜子话至嘴边的“四爷”就这么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她瞅瞅黑魆魆没有点灯的屋子。又转头朝着连四爷远去的背影看,想了想匆匆跟了上去。
连四爷走得飞快,她却不敢跟得太近,过得一会见他拐了个弯,她便松了一口气。
他这是朝着内书房去了。
她便立刻返身回去寻林氏。
走得近了,她才发现林氏似在哭。
牛嫂子的脚步声放得愈发得轻,唤了声:“太太。”
林氏听出了她的声音。并未抬头。只问:“他人呢?”
“太太放心,四爷往内书房去了,没有去见莺歌。”牛嫂子早料到她会问自己。闻言立刻就拣了要紧的来说。
果然,林氏听了这话,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又命她去点灯。
牛嫂子飞快应声而去。也不敢多问一句,只点了灯后伺候她洗漱更衣。上床歇息去了。
夜已经深了,不管有什么事,都还得等到天亮了再说,何况瞧方才那样。他们夫妻俩人显然闹了个不欢而散。将将放下帐子之际,牛嫂子叹口气,还是忍不住轻声同林氏说:“太太莫怪。奴婢多句嘴,这事虽是四爷不对。可有什么话,您还是好好地同四爷说,切莫伤人伤己呀……”
林氏背过身,闷闷地应了个“嗯”。
牛嫂子知她怕是听不进去这话的,无奈地放下帐子,熄灯出去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想到,事情还能更糟。
夜里天黑,廊下虽有灯,却始终不及白日明亮,连四爷走得又快,牛嫂子那时根本没有看清楚他的脸,是以第二天一看,牛嫂子立刻就骇得面如土色。
昨儿个夜里,连四爷面上挂彩了!
他回府时,那还都好好的呢,睡了一夜就受伤了?
当然不可能!
这伤,只能是林氏干的好事。
因了这指甲划出的小口子,连四爷是连外人也不能见了。
是以天亮后,他也闷在书房里。林氏倒是起得早,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眼皮肿着,面色也不好看。牛嫂子伺候了她起身,梳着头时轻声问了句,是不是该去向四爷服个软。
林氏哼了声,没有言语,却也并不反对。
牛嫂子便特地让厨房给炖了燕窝羹,一盏送到林氏屋子里,一盏由她亲自送去了书房。连四爷却显然没有要见人的意思,不过听见牛嫂子说是太太让她送来的,他还是将门开了。结果牛嫂子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道伤口,顿时双手一颤,差点连燕窝羹都没有捧住。
这可怎么好?
她急得手足无措,回去见了林氏,想问又不知道如何问。
林氏却也不知是没有察觉自己抓破了连四爷的脸,还是根本就不在意,用过朝食后,便只惦记着莺歌的事。
她铁青着一张脸,起身就要朝关着莺歌的西跨院走去。
哪知还未走下台矶,五姑娘的乳娘就急匆匆跑了来。
林氏不悦:“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五姑娘的乳娘欲哭:“太太,姑娘病了!”
“病了?”林氏一惊,当下再顾不得莺歌,转身往女儿那去。
牛嫂子紧跟着,眉头一皱,故意落后一步寻了个小丫鬟去给连四爷报信,又让人飞快去请大夫来。
谁知大夫来了,连四爷还未出现,只打发了个人过来探听情况。
林氏这时又要发火,牛嫂子却知连四爷是为何不露面,只得慌忙阻止,劝了又劝。
与此同时老大夫也给五姑娘把完了脉,一问,什么病,只怕是心病。
她受了惊吓,一时好一时坏,一会说肚子疼一会说头疼,可身上什么病也没有。大夫说只能开些静心宁神的药先吃着,但并不打紧。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林氏却怒上心头,斥责女儿胡闹,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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