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舒爽地叹了口气,拿眼四处瞟了一下。雕花大隔扇已经支开,秋日的凉风徐徐吹来,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平了心头的焦躁。
她眸中透出一抹羡慕来,恰好被坐在那张花梨木长桌上首的钱氏看了个清清楚楚。
细长白嫩的食指不经意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她轻轻地吐出一句,“弟妹快过来,走了一路,热了吧?”
王氏赶忙收回眼光,规规矩矩地走过去,对着钱氏行了一礼,“大嫂身子可大好了?昨儿本来要过去看看的,只是听说大嫂要静养!”
钱氏似站非站地意思了那么一下,又大喇喇地坐了回去,咳嗽了两声,似乎大病初愈的样子。
“嗨,别提我这副破身子骨儿了,每年秋日都要来上这么一场。你也知道,你大哥终日在衙门里忙碌,这一大家子都撂给了我,我不管谁管啊?”
说着,又打量起蒋诗韵来。
蒋诗韵连忙上前见礼,“见过大伯母!”。
她今儿穿了一件湖蓝夹袄,素色湘裙,头上只簪了一根镂花银簪,脂粉未施,大大方方地站那儿任钱氏打量。
钱氏盯着蒋诗韵看了一会儿,眼中变幻不定地闪了几闪,方才笑道:“大侄女这一装扮倒是亭亭玉立的,我倒是不敢认了。”
王氏忙笑回:“这孩子皮实地紧,平日里就是不爱那些花儿粉儿的,要不是定了亲快嫁人了,她还不妆扮呢。”
她话刚落,钱氏面上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亲事这个字眼真是刺得她心口疼,她那两个女儿哪个不是如花似玉的?
老大端庄娴雅,老二机灵活泼,哪一个都比这野丫头强,凭什么大姑姐就看上了这上不得台面的贱蹄子?
钱氏眸光闪了闪,扭头对先前到小院里请王氏母女的那婆子吩咐,“王妈妈,去把小姐叫来。”
王氏这才笑道:“我们从乡下来,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儿,想着两位侄女什么都不缺的,怕看不上我们的东西。”
说着,就从袖内掏出两个香袋儿,“这是给侄女的见面礼,别嫌弃才是!”
蒋诗韵就见钱氏的眼飞快地掠过那两个香袋儿,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并未去接王氏的香袋,只淡淡笑道,“弟妹有心了,小孩子家家的,何必多礼?”
虽然客套,但是骨子里的冷淡,蒋诗韵还是能体会出来。
这是嫌东西差了呗。
可怜她娘挑灯熬夜地用最好的绸缎绣出来的东西人家还看不上眼呢。
蒋诗韵不禁为王氏感叹起来。
王氏手已经伸出来了,见钱氏不接,讪讪地不知道该不该缩回去。
蒋诗韵忙拉了她一把,笑了笑,“娘还是先收着吧,等大姐姐和三妹妹来了再给吧。”
钱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王氏只好收了回去。
一时,门外有些细碎的脚步声。
珠帘挑开,两个身姿曼妙的年轻姑娘来,正是蒋诗静和蒋诗语。
蒋诗韵正面迎过去,大方地对上她们打量的视线,行了一礼,“大姐姐好,三妹妹好!”
可是蒋诗静和蒋诗语面对蒋诗韵的行礼问候充耳不闻,仿佛吃了一惊一样,看向钱氏,“娘,饿死了,还不快开饭哪?”好似眼前没有蒋诗韵这个人一样。
蒋诗语更是愤恨地瞪了蒋诗韵一眼,昨儿傍黑她们家的厨房被这贱蹄子给霍霍成那样,她还有脸过来吃饭?
钱氏眉头挑了挑,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沉,不过还是笑嘻嘻地指着蒋诗语,“你这丫头,真是饿死鬼头胎的!”
蒋诗韵垂下头不去看这两个矫情的堂姐堂妹,这算什么?来个下马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