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才爬起来,拍拍身上那件烟霞紫的裙子,一阵心疼肉疼,这可是李大官人才给她做的裙子啊,穿身上还一水都没洗呢,却因为这小蹄子而沾上了泥水了。
这口恶气她怎能咽得下去?
她一把挥开顾墨伸过来的手,呼天抢地就嚎起来,“老天爷啊,你可怜可怜我这苦命的人吧,怎么不把这杀千刀忤逆不孝的小贱蹄子给收了去?她都这么折腾我这做婆婆的,怎么也没人给我主持公道啊?大儿子大儿子被她克得当兵送命去了,二儿子二儿子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呜呜,我命苦啊!”
正想着把罗氏这婆娘交给顾墨好回屋里清静一下的苏若离,脚步已经跨上了台阶就要推开门进屋里了,一听这话,倏地瞪圆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刷地一下转过身来,立在廊下,浅眯着眸子冷冷地看着她。
她这嚷嚷着命苦的人才是命最不苦的人啊!
此时雪已停,风已住。天地间白成了一片。
苏若离就那么冷冰冰地站那儿,袖着手,眸子里射出一道逼人的光。
“想哭到外头哭去,我家不欢迎你这样的人!”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把“我家”咬得格外清楚。
罗氏正愁找不到对手,见苏若离回过身来,就像是饿虎看到了小羊一样甩开顾墨的胳膊就窜了上来,张牙舞爪地和苏若离对视着,“小贱人,你不过是我二两银子买来的冲喜丫头,哪来的家?这是我大儿子的家,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说你的家?”
说完,她得意洋洋地看着苏若离,终于觉得在这儿比她高一头了。
冷哼了一声,苏若离懒得看她的神情,眼睛盯着那敞亮的大门楼子,指尖点着院子里的围墙、耳房、厢房。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地看一看,这一砖一瓦,一桌一椅,哪一件不是我的银子置办的?你儿子有什么,不过是个山里人,上哪儿弄来这么多的银子?”
本来她不想扯上顾章的,毕竟,这人对她那么好。可是话赶话被罗氏给逼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只好就这样说下去。
“你儿子那么能耐,怎么我没嫁过来之前你们一家还挤那三间小草屋子里的?怎么也不见你们住上大瓦房?你儿子你儿子,什么都是你儿子的。要不是我辛辛苦苦维持着这个家,你们一家老小还有命吗?”
苏若离也实在是气极了,把心里的憋屈一股脑儿都吼了出来,吼得那叫一个痛快啊。
她从没想过要在顾家人面前高高在上,也没觉着他们住她的房子吃她的喝她的就得低她一等!
在她眼里,这些人都是亲人,接回家里住着那是天经地义的。只要大家相亲相爱的,这日子还有什么可愁的?
无奈罗氏这人总是理不清,非得把她给摘出来,认为她不过二两银子买来的就得任打任骂,想骑在她头上拉屎就拉屎,想把她搓扁搓圆就搓扁搓圆。
可她苏若离什么人啊?
身怀医术的堂堂现代穿越人,大好前途一片,银子不愁赚不来,凭什么要受这些窝囊气?
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哪,她罗氏凭什么想把她碾到尘埃里?
罗氏从来没见过这样盛气凌人的苏若离,只觉得眼前这姑娘伶牙俐齿、一脸的傲气,再不是从前那个黄毛丫头了。
三个月不见,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苏若离的对手了,已经在她面前直不起腰来了。
耳边苏若离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蔑视,话里话外似乎都在说她儿子没用。
她心里不禁就没了底儿。
自己的儿子她有数,这个山沟沟里的孩子,没有什么出路,除了上山打猎,还能做什么?
顾鸿钧一辈子勤劳能干,一家人虽然有口吃的,但是他一旦瘫了,家里不也塌了?
顾章就算有几下子,手灵巧些,可三个月让他弄来十两银子盖一所大瓦房似乎也很难吧?
她有些心虚地拐了拐一边的顾墨,小声咬着耳朵,“这,这房子真的是那小蹄子盖的?她哪儿弄来的银子?”
顾墨无奈的苦笑,刚才大嫂的那番话虽然他听得不是那么顺耳,可他也明白大嫂的良苦用心。
于是他也小声地跟罗氏解释,“大嫂在镇上的三元堂坐诊了,每月有一两银子的诊资,人家三元堂掌柜的好心,每次大嫂卖药草时人家都多给些,积攒了几个月也就有了。”
还,还真的是这小蹄子的银子?
罗氏一口浊气憋在心窝子那儿烧得慌,瞄一眼苏若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觉得在她面前吃了亏实在是没有脸。想了想,忽然哎呀大叫一声,“妈呀,痛死我了……”话刚落地,人就朝后仰去。
顾墨赶紧接住了,吓得大声喊着,“娘,娘,您怎么了?”
苏若离好笑地抄着手,看也不看罗氏,只是吩咐顾墨:“没什么大碍,外头天冷,怕是冻的,赶紧扶屋里去吧。”
说完,转身就进了堂屋。
顾墨寻思了一番,又见他娘的面色红润,不像是真病的样子,只好把她给扶到了东次间他爹的屋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