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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情断随风，杨陪风

时间如同窃贼，偷走人生的选择。再次站在这座幽静的山庄前，已是十年后的一个秋天。与十年前一样，霜伴月落，枫随叶红，远处古旧的城墙任劳任怨地吞咽着满目肃杀，仿佛曾经的繁华与它毫不相干，此时此刻所挂念的，只有年幼时无忧无虑的笑语欢声。

我的到来似乎让老庄主有些意外，他立在厅前，略显干枯的双手微微抬起，似乎想像十五年前那样将我稳稳地抱起，然而这双手终究不甘心地缓缓垂下，看我的眼神也由惊喜，渐变成怅然若失。“老了，老了，”他似乎在喃喃自语，本因习武而依然矫健的躯体在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风夹着叶蛮横地穿过厅堂，拂过老人颤抖的肩膀，我心中一沉，周遭的景色依如往昔，人，却禁不起时间的蚕食，十年，到底不是一段友善的时光。

我不知道自己生于何处，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从我有记忆开始，便住在这燕门世家的庄中，和众子弟一同读书，习武，嬉戏。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自己的身世也逐渐产生了好奇和怀疑。一次习武时，同我要好的燕华枫悄悄告诉我，我本是被白马寺的僧人捡回来的孤儿，老庄主去寺院进香时听闻此事，便将我带了回来。为此，我不止一次地向老庄主求证，而他却闭口不谈，但我却分明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饱含着羁绊。

十五岁那年，年少的我终于爆发了长久压抑的不满。一番纠缠过后，我狠下心决定离开，老庄主出乎意外地没有挽留，只是一言不发地从屋中寻出一把短剑交付于我，又拿出些盘缠，便教我跟着常来喝茶的一位镖师一同离开。也许，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感觉到孤独和无助。而那把短剑，却分明与燕门惯使的兵器格格不入。

十年的镖师生涯让我彻底领略到了生命的残酷，习惯了餐风饮露，见惯了生离死别，刀头舔血的日子有激情，但更多的却是仿若注定的无奈，直到一个下着小雨的清晨，当极限控制了身体，我选择了离开。

一路颠簸，我终究还是回到了曾经告别的过去，本以为一切如旧，却终于明白光鲜的外表下，满是岁月造就的破败不堪。庄主已老，一同成长的小伙伴们也生得俊俏大方，知书达理，武艺高强。面对我这个不速之客，他们有些陌生，有些戒备，更多的却是似曾相识的迷惘，只有一个人例外。

刚在厅中坐下，就看见华枫从院中飞奔而来，一个久违的拥抱，一抹些许陌生的眼神，竟隐隐流露出甘霖般的温暖。我回过头，老庄主正含笑而立，与厅上那副艳丽的牡丹遥相呼应，我知道，他在倾听重逢的声音。那一晚的菜肴并不丰盛，阔别的味道却让我几乎落下泪来，饭后整个山庄破天荒地没有开始例行的习剑，庄中弟子们三三两两地游走在山庄周围，从他们脸上，我读出了恬静，完美地融化在渐临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