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便是感悟的过程,其间没有投机取巧,道有千途,却又殊途同归。
以他们的眼界,自然知道,如果在虚无的幻想世界中,能够造出如此生动具体的人,那么即便是假的,也该是真的。
当幻境和现实没有区别的时候,幻境便是真实。
如果刚才的紫萱只是一个幻象。决然不可能瞒过他们。这似乎又说明了一点,那个世界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真实世界。
天地宇宙并非是唯一,在另外的宇宙中,亦有另外的自己,他跟自己经历可以极度相似,也可以格外不同。
就像是你对着一面光滑的镜子,里面就是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镜像,可是如果对着凹凸不平的镜面,那么镜子中的你,可能出现高矮胖瘦四种情景之一。
但这种镜像的本质,依旧是以自身为模板扭曲。
这个概念不仅是科学在探究的领域,也是修行之人想要窥视的地方。
然而这个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地方,竟然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随手招出?
铁拳眯起眼睛,审视着面前的周白。
随着幻影的消散,身前的周白好像放下了什么东西一样,适才的玄妙气息荡然无存。
“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铁拳突然问道。
周白一愣,笑道:“当然。”握了握拳头,白皙如玉的手掌以及纤细修长的手指,再没有了原先满是铁痕的疮疤。小青也感觉到了周白的变化,面露疑惑的看向周白。
拍了拍小青的头发,周白微笑道:“走吧。”
脚步抬起,两人已然消失无踪。
‘这是什么力量?!’在听到周白的那一声‘走吧’的时候,铁拳就感觉到了不对,待他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抓住周白的时候,面前的两人已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周白!”铁拳猛然转身,皱眉道:“把白素素和许世文控制住!”
说道一半,他才发现,人群中的白素素和许世文也已不见了踪影。
.......
南京市建邺区。
小青来过周白的家自然明白自己身在何地,而许世文和白素素半是惊惧半是担忧的扫视着满院的剑胚和废剑。
“小青,这里是?”白素素畏畏缩缩的问道,这段时间她简直颠覆了自己所有的世界观,从小就是乖乖女的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会陷入这么诡异的事件中来?以普通人的胆识来说,目前这种情况还能说出话来,她已经很了不得了。
小青轻缓的握住白素素的手掌,微笑道:“这里是周白的家。”想了想,小青补充道:“唔...我们现在应该在南京的建邺区。”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小青看向了周白,清澈的眼眸满是柔情和信任。
周白挠了挠头,耸肩道:“如果留在那里,我有麻烦,你们也会有麻烦。所以我就带你们离开了。”
见到周白平和如常,许世文的心也平静了些许,悄声问道:“你和小青走就好了,我和素素有什么麻烦啊?”
周白苦笑道:“我和小青走了,你和白素素的麻烦就到了。”
许世文了然道:“也是,你们走了,我和素素就成质子了。”至于那句‘你为什么要逃?’他没有问出口,这种时候他只能一点点试探周白的态度,而不是一句堵死周白的回答。
毕竟,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已经不是小青口中的‘普通人’了。
周白注意到了许世文闪动的眼神,微笑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应对官方的人并不麻烦,麻烦的是另一个人。”
许世文试探道:“燃灯古佛?”
周白楞了一下,不解道:“你怎么知道的?”
许世文挠头憨笑道:“这段时间素素逼我看了不少小说,依稀记得有本书里面写着法明禅师是燃灯古佛的恶尸化身,结合这几次的经历,我就大概的猜了一下。”许世文回想道,“连续两次文物展览都和燃灯古佛有关,而我们第一次遇到‘法明’也正是在灵柩灯展会的那一天,无论他是为‘周白’还是为‘灵柩灯’,他终究是到了博物馆。”
周白颔首道:“确实如此。”
得到了周白的认同,许世文瞬间得意起来,毫不在意白素素揪住他衣角的拉扯,许世文摇头晃脑道:“那天我们几个人都听到了佛号,虽然没有看到他现身,但灵柩灯必然是被他盗走的!”许世文断言道,“这一次很奇怪,法明不仅真正出手了,并且把整个博物馆炸成了飞灰,想必是工作人员把我们劝出清场,然后官方的修士和他大打出手,才造成了这个后果。”
悄然看了眼小青,发现小青脸上没有任何异色,方才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他心底也泛起了嘀咕。
不管周白在巨坑前招出的幻影是真是假,紫萱终究是死了,为什么小青只悲伤了一阵儿,就恢复如常了呢?
觉察到了许世文的眼神,小青笑道:“紫萱阿姨虽然是我的本家,却不是我族内的血亲。”看着三人投来的目光,小青颔首道:“既然她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么有些事情就可以告诉其他人了。”
“紫萱阿姨是个外来者。”小青回忆道:“她没有过去,也没有姓氏,从我记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我岑家的客卿了,还记得小时候她对我很好,不知为何随着我长大以后,她渐渐讨厌起我来,那种眼神就像是我夺走了她最想要的东西.....”
小青面露苦笑,“我本就一无所有,又能夺走你什么呢?”
一直在找一个人,而她却又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人。
周白眼中隐去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知道为什么紫萱会对小青产生敌意,但他无法说出口,他不想说谎,却可以选择不说。
望着浩渺的虚空,周白幽幽的说道:“外来者终究要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紫萱已经回去了,你呢?”
虚空中佛光乍现,金莲铺路,梵音低吟。
燃灯盘膝而坐,满脸慈祥。
“待贫僧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自会离开。”
至于这个东西是房中被烈焰煅烧的灵柩灯?还是这个不知虚幻真实的世界?
此刻,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