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春竹转过头去,偷偷的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又转过头来柔声说道:“少爷,你也别太伤心了。寒夫人已经原谅了春兰姐姐,答应不会报官了。但是却不能留她了。走了也好,京城这种高门大院,本就不适合姐姐……”
见寒墨语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莫春竹又说道:“如果你实在想她想的紧,就托人给她稍封信吧。”
“嗯。”寒墨语点点头。“可我心里却好慌。兰姨就真的这么走了么?连声招呼都没跟我打。我有种感觉,她再也不会回来找我了……”寒墨语低声说:“我好后悔,后悔那天我对她那样大声的说话。如果我温柔一点儿,那该多好……”
……
或许可以说小孩子会很快忘记不愉快的事,或许可以说她是刻意去忘记,总之,寒墨语已经将养父乳母都深深的埋藏在了记忆深处了,不愿再次想起。莫春竹说的对,像京城这种地方,像寒府这样的高门大院,实在不适合憨厚老实的吴秋生和单纯善良的莫春兰生活。
或许,他们就应该远离这里,在那个遥远的吴家村去过自己宁静的生活吧。一位上山打柴,打猎,到集市上换取衣物粮食,另一位则或者在屋后的小菜园种菜浇花,或者去田里挖野菜,到河边洗衣裳;然后在午后太阳明媚的时候,他们两就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喝喝茶,聊聊天。
不用去看别人的眼色,不用去挖空心思的去讨别人欢心,不用察言观色,只要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就好,悠闲而自在。
虽然不去刻意想起,但是寒墨语还是会在梦中常常记起当年下雨的情景,那个时候到处漏雨的茅草屋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然后听着那种雨滴敲打瓶瓶罐罐的声音,好像美妙的音乐一般。
只是当年,她只会蜷缩在铺满茅草的木床上对着四面透风的墙连连叫苦。寒墨语想到这里,竟然忍不住笑了。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踏入秋月阁房间的时候,寒墨语嗅着那股淡淡的香味儿,微微皱了皱眉。自己住的这间屋子曾经死过人,而且是两个。寒墨语向来怕黑,怕鬼,怕孤单。可是如今,这三样都占上了。
她依旧会做噩梦,而且越来越频繁。以往在吴家村的时候,每当她害怕的时候,莫春兰都会小步从对面的屋子跑进来抱着她,然后哄着她睡。现在呢,失去了莫春兰那样温暖的怀抱,寒墨语每次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墙角默默哭泣。她觉得她现在就像一个掉入水中的人一般,多么想扯住一根救命稻草。
因此,虽然秋夫人以及那两个婢女对她视而不见,她也总是厚着脸皮凑过去,逗逗那个小女孩,也就是她的妹妹寒凌霜。小女孩倒是很单纯,也很容易亲近呢。被她逗了,总会咯咯的掩面笑着,藏到了婢女的身后。
期间,听说长公子寒长御曾向寒夫人请求过几次,希望给寒墨语重新安排一个住所。可是寒夫人总是绷着一张脸,不愿意答应。最后妥协的结果,就是给寒墨语配备了一名仆役,一名婢女。
如今,寒墨语的生活除了空虚寂寞,倒也还算不错。有吃有喝,又有人伺候,寒墨语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堕落生活。
只是她每天吃着大鱼大肉,却仍然会忍不住想起当年的黑面馍馍和野菜饼子来。她这么想着想着,竟然愈发的嘴馋了。肚子里的馋虫不停的翻搅着,让寒墨语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她终于在第三个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的晚上熬过去之后,跳了起来,去找寒夫人配给自己的仆役沈仲安。
“我想吃野菜,带我去挖!”寒墨语想到没想就脱口而出,见到沈仲安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这样。
沈仲安愣了一下。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脸上布满了惊愕和不敢置信:“墨语少爷,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