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意外的,则是在这大殿之中,陡然看到了已经有的两年未见过的幼子,情况不明之下,他根本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天子越是和言悦色,他的心里越是不托底,见到儿子跪伏于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叫起。
这可是御前!
“行了,叙旧的话,你父子回了府再说,都起来吧。”最后还是李隆基发了话:“刘稷,扶你父亲去做下,为他倒上酒,陪朕喝上两杯。”
刘稷顺势而起,将依然有些浑浑噩噩的刘单扶到了哥舒翰的下首,那里已经备好了酒箸,他自然而然地拿起酒壶,为父亲斟满,自己也拿起一个盅子倒上,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他的身后。
“今日文武之才,济济一堂,朕心甚慰,诸卿,来,咱们满饮此杯。”
众人一起举杯,齐齐说道:“臣等为天子贺。”
刘稷也随着他们一块儿喝下酒,再想去帮父亲倒上的时候,发现这位状元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已经捏不住一只小小的青瓷盅子了。
看来,像这种陪着大BOSS喝酒吃肉的机会,只怕是平生头一次,而且还是因为儿子的关系,让他无法淡定、自如。
不对,状元不是有赐宴么,不应该这么诚惶诚恐啊,刘稷一边观察着便宜老爹的表情,一边为他添酒加菜,两人恰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下,不光是李隆基和高力士看得有趣,哥舒翰、封常清等人也是忍俊不住,这俩父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经过了之前的那番铺垫,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被这些人盯着,刘单哪里还吃得自在,只能是酒到即干,肉到下腹,结果就是来得最晚的他,醉得最早,连最后是如何结束被送回府上的,也没了记忆。
李隆基站在勤政务本楼的三楼走廊上,看着离去的几个人,他们很明显分成了两拨,哥舒翰与程千里一路,其余的人又是一路,两路人就在楼下分道扬鑣,告辞离去。
“大家,起风了,添件衣裳吧。”
高力士为他披上一件大氅,稍稍退后一步,这是有讲究的,保证了既能听得清楚,又不至于太过靠近。
“打听清楚了么?”
“老奴使人问过了,吏部的旧档显示,他是在天宝十载被调回的京兆府,签发文书的就是李相国。”
“天宝十载,是那个原因么?”李隆基想了想说道。
“正是。”
李隆基明白了,摇摇头说道:“这个李哥奴,战败就战败,主帅都不计较了,去寻一个节度判官的晦气,气度心胸都太小了些。”
“杨国忠身上还兼着许多差使,不拘哪一个,你去吏部打个招呼,天宝二载的状元,不能只是个县尉。”
高力士的心中暗暗吃惊,不是因为天子金口为一个县尉说话,而是这差事,竟然是从杨国忠的身上找补,其中有什么深意,他一时间话都没有答,竟是愣了一会儿。
“你这老奴又在瞎琢磨什么呢?”
“老奴失仪了,这么做,怕是杨大夫,又会来宫里哭,扰了大家的兴致。”
“哼,若是他想不明白,日后有哭的日子。”李隆基并不在意,摆摆手说道:“李静忠的事,吐蕃人怎么说?”
“吐蕃人回说,贡塘城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他们所知也不详,但李静忠的确是与一个吐蕃人相约,去逻些城中商议会盟之事的。”
李隆基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你说,他这么做,会是太子指使的么?”
高力士没有言语,他知道,这不是一个疑问句,也不需要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