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发出一个低低的声音,李隆基又劝说了好一会儿,突然没了声响,低头一看,女子在他的怀里已经睡了过去,一张粉面尽是泪痕。
黑暗中,李隆基久久地凝视那张脸,他知道对方的理由并不一定是真的,这份委屈多半还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自己做得实在是太明显了,当时一听到寿王也去了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一心就想赶过去,结果寿王连半刻钟都没呆到便回了都堂,两人根本就没打过照面,年纪越大疑心越重,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他并不后悔,反而有些欣慰。
寿王府,李瑁从都堂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初更时分了,他走到堂上,等到下人们为他脱下朝服,随口问了一句。
“王妃安寝了么?”
府中管事上前答道:“回殿下的话,王妃是与盛王殿下一同回府的,这会子已经睡下了。”
二十一郎?李瑁“嗯”了一声。
“盛王等了多久?”
“一个半时辰,用过晚膳便离开了。”
李瑁在堂上踱了两步,突然转了一个方向。
“去看看鲜于先生睡了没有,若是没有,请他到书房来。”
鲜于向在京中没有住宅,原本是寄居杨国忠府上,杨国忠身死,他又被贬出京,连宅子都让杨氏姐妹占了去,他只得另寻去处,于是李瑁便将他留在府里,一方面是当个幕僚用,一方面是等待转机,李瑁并不想他离京。
既然是主人相召,不管睡没睡,鲜于向都穿戴整齐来到了书房,一进门,就听到了自己的消息。
“某与陈令公相商,转去中书省做个舍人,委屈先生了。”
听到不用出京,鲜于向大喜过望,当下就是一揖到底:“殿下恩德,某末齿难忘。”
“某与先生不说这些。”
李瑁摆摆手,等他站起身,继续说道:“请先生过来,是想请教,如何才能阻止碎叶立镇?”
“殿下请说。”
“今日,封大娘已与京中过半高门相商,要重开西域商路,先生知道,这条路实则掌握在太子手中,假以时日,他便能以此路,笼络多少人,岂可不防?”
鲜于向捻着胡须沉吟了片刻。
“恕某直言,事到如今,殿下只怕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是如何去阻止,二是阻止不成该怎么办?”
“请先生赐教。”
“殿下言重了。”鲜于向摇摇头:“殿下说得不错,这条路系着京中大半权贵高门,有了他们为助力,事情便可顺遂许多,可话又说回来,还有近一半的未在其中,他们会怎么想?殿下想要阻止,就要以他们为借口,推动此事。”
“可某以为,胜算不大,何也,旁的且不说,在封氏的笼络中,有多少是触碰不得的人物,比如杨氏,比如......天子。”
李瑁悚然一惊,他居然忘了,天子独占一成,要想阻止,就要拿出同样的收益来交换,大唐岁入是不少,可这个数目又岂轻易能拿出来的。
“请先生说说,若是不成,又当如何。”
“方才殿下说,这条路掌握在太子手中,某以为不尽然,封氏是不是太子嫡系且不说,那位刘五郎,与太子府上可是有过节的,太子着意拉拢,或许能消了这过节,可能让他倾心投靠?”
李瑁默默地听着他的分析,脑海中浮现出别院里,那个侃侃而谈的少年郎,他当时并没有出言招揽之意,然而对方的一席话,言犹在耳,他有个直觉,这个少年郎,根本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甚至不属于。
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