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用人返程。
眼看距离城门越来越近,谢澜音趁与姐姐说话时偷偷看了眼身后,有点不解。她以为他会像来时那样找机会跟她并肩而行,没想到这么规矩。攥了攥缰绳,谢澜音悻悻地望向城门,他不老实,她生气,他真的规矩了,她反而不习惯。
也不是盼着他乱说乱动,就是,想多跟他待一会儿。
进了城门,就要分开了。
萧元先同沈应时蒋怀舟告别,再策马去了谢澜音身边,看着微微低头的小姑娘道:“今日我说的御马之道,五妹妹都记住了吗?”
他终于来了,谢澜音反倒不敢看了,轻轻点头。
萧元嗯了声,“好,下次有机会,我约几位出来跑马,也看看五妹妹得了我的提点,马术是否精进。时候不早,我先走了,晚上还与人有约,那人气量不大,我怕去的晚了,惹她生气。”
这话里似乎有点别的意思,谢澜音疑惑地抬头。
萧元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驱马离去。
谢澜音呆呆地望着他背影,心口乱跳。
他的意思,是晚上要来找她?
日落黄昏,天色渐暗。
平西侯府,沈捷换好衣裳去了厅堂,陪孟氏与三个嫡出儿女用饭。
沈妙绘声绘色地学谢澜音受惊害怕的样子,一脸兴奋,“爹爹你没看见,她怕得都快钻到她姐姐怀里了,我刚开始也挺怕的,结果只是条翠青蛇……”
小姑娘们出门发生的小意外,沈捷听听就算了,没放在心上。
沈应时面无表情,饭后沈捷叫他去书房谈事,说完正事,沈应时低声将林中真相说了出来,“父亲,谢五姑娘并未得罪过妙妙,反而因妙妙落水受惊,妙妙却如此捉弄她。我暗中向二姑娘赔罪,二姑娘忧心母亲,希望息事宁人,劝我只当不知。可饭桌上妙妙害人不知悔改反而幸灾乐祸,这等品行,我都觉得无地自容。”
沈捷皱眉。女儿高傲不算大错,但无事生非欺负人,就不招人喜欢了,对方还同是侯府女眷,身份并不比她差什么。
思忖片刻,沈捷敲敲桌子道:“既然谢家两位姑娘决定息事宁人,咱们也别给她们找麻烦了,现在训斥妙妙,她准会迁怒她们。这样吧,月底我会与你母亲商量,请个教养嬷嬷,她十五了,确实得准备起来了。”
“父亲这法子周全。”沈应时点头赞同,“那父亲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等等,”沈捷喊住儿子,笑着看他,“为何五姑娘受了委屈,你却向她姐姐赔罪?”
沈应时微怔,旋即道:“五姑娘年纪小,我担心她压不住脾气,与妙妙吵起来。”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但沈捷也没有那么好骗,长子性情随他娘,生来就冷,不是看重的人,便是受了什么委屈,他也不会主动关心,还处处为人家着想。
“应时啊,你十八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有了中意的姑娘,尽管告诉我,父亲替你做主。”沈捷笑眯眯地看着长子道。
沈应时心里苦笑。便是看上了,她应该也不愿意嫁了。
敷衍了一句,沈应时退了出去。
沈捷自己坐了会儿,去了梅阁,入了纱帐,他搂着小颜氏低语,“咱们应时有喜欢的姑娘了。”
小颜氏对他的亲近早已麻木了,只在意他话里的所有消息,“是哪家的姑娘?”
“谢家二姑娘,叫澜桥。”沈捷将自己知道的都说给她听,“脾气有些古怪,喜欢管铺子里的生意,蒋家办满月酒时应时偶遇她,应该就是那时动了心。”
喜欢做生意的管家姑娘……
小颜氏无声地笑了笑。
如果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护国公府二姑娘,她肯定看不上这样的儿媳妇,但她不是了,她只是一个被仇人关在笼子里可以随时玩弄的,一个全靠一点希望活着却未必能等到那一天的可怜女人,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旁人?
只要儿子喜欢,便是娶个乞丐,她也不会管。
她也没资格管。
“这孩子挺有意思的,就怕,那边看不上。”小颜氏叹了口气。
以她对孟氏的了解,孟氏肯定希望给儿子娶个让人挑不出任何错的名门贵女。
“只要应时喜欢,你不反对,我便会替应时做主。”沈捷慢慢翻到小颜氏身上,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清冷美艳的脸庞,“我说过,她只是应时名义上的母亲,应时的人生大事,她管不着。”
小颜氏熟练地还他一个感激的笑。
沈捷情动,低头去亲她。
小颜氏闭上了眼睛。
孟氏也可怜,遇到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丈夫。她同情孟氏,但她有她的血海深仇,没有那份余力再去对孟氏心怀愧疚,要怪,就怪她的丈夫背叛了颜家全族,怪她的丈夫明明有妻子,却要强占另一个女人。
苍天无眼,好人命短,那她便做个恶人,自私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