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煦狠狠一脚踩在地上,他双手叉腰的走来走去,步伐迅速而凌乱,足足走了有两三个来回,他才咬牙切齿的问,“为什么不知道是什么毒!啊?!你!你给我说!”
他随手指着其中一个大夫,见那人老实跪在地上,上前拖着他的领子就扯了出来。
“说!”
被点名想逃也逃不掉。
那大夫瑟瑟发抖,缩着脖子解释道,“是…是因为每个大夫学成出师前的考试里,会要求自制一种毒,这种毒只有自己有解药,别人不会知道,再因为大夫一般都是用来救命的,这种自制的毒自然是要束之高阁的,一旦拿出来用,自然除了制毒的大夫之后,无人能解。”
“本王要求你们试着解毒!”墨明煦掷地有声的下令。
他坚决不允许,这种糟糕的情况,再度蔓延下去。
主子发话,能上要上,不能上硬着头皮也要上,几个大夫悻悻点头领命。
随后墨明煦发话,让人彻查,这回中毒的毒源是从哪里来的。
他心里头窝着一团火,想要发泄,朝着城楼上看去,那里已经空悠悠的,不见顾长歌的影子,他想要率军现在就冲进城去把她抢过来,用最粗暴的方式,让她在自己跟前臣服认输,可偏偏军中士兵出现这种浑身疲软无力状况的,十之有八!
顾长歌!
他用力的攥紧拳头,算他看走了眼,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这么阴险!
墨明煦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甚至变得扭曲。
等着!
他暗暗发誓,再过几天,只要士兵们的状况好了些,他立刻就冲进城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真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值钱货,还需要别人怜香惜玉吗!
深深的看了眼城楼,再度叮嘱了大夫们,墨明煦扬长而去。
那一抹浓重的黑色衣角,在风中翻飞。
在墨明煦咒骂顾长歌的时候,顾长歌正被桑夜抓着盘问。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眼神闪躲。
桌上的热茶冒着袅袅白眼,脚边的火炉烧的暖和,时不时会有滋滋作响的声音传出来。
“那是瘟疫还是下毒?”桑夜抿了口茶,轻轻的把茶盏放下。
“下毒。”
“什么毒?”
“七日疯。”
桑夜沉默片刻,墨明煦手下的那群大夫或许没听说过,但他很小就在江湖上行走,各种奇奇怪怪的玩意都有所涉猎,自然知道七日疯的毒性会有多么霸道。
他揉了揉眉头,想要喝茶,拿起来又放下,斟酌再三,沉不住气的问,“然后呢?下毒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连州城内每天都有士兵训练,不仅如此,还各种训练站位,分明是在为打仗做准备。
一直以来,桑夜看在眼底记在心里。
顾长歌不愿意说的,他从来不会主动问,怕让她尴尬厌烦。
但有关于战争,就意味着生死,他不能看她去送死。
“杀出去!”
在他注视之中,顾长歌冷声回答,“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你放心,一切按照计划走,我们会成功的!”
桑夜不赞同,“就凭借着你城中的几千人马,去和外面的十几万大军抗衡?”
“他们中毒了!”顾长歌声音大了几分,“几近八成的人都中毒了!”
“就算八成的人中毒了,还剩下四五万大军!你拿什么拼!你告诉我!”
“那你告诉我,不冲出去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啊?”她突然站起身,咄咄逼人的凑到他跟前,涨得通红的脸上,就连眼圈都是红的,“桑夜,我没有办法了,也不会轻易改变,你要走就趁早走,不走就听我的!”
顾长歌把脸抹了抹,离开的背影倔强而脆弱。
接下来两天,顾长歌每天都会派人去打听,墨明煦那边的状况。
七日疯毒性彻底发作,大部分的士兵全都瘫痪在床,除了喘气,几乎跟死了没区别。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第七天,一切都颠覆了。
那些瘫痪在床的士兵,一个个站起来,犹如得了狂犬病,逮人就咬。
大夫们尖叫着汇报,“是七日疯!是七日疯!”
然而,为时已晚。
军中士兵们乱作一团,中毒了的互相撕咬,没有中毒的士兵则拿起武器,将长剑刀枪刺入同袍们的身体。
鲜血横溅,一起沦陷的还有人性。
激烈的状况,没有停止,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彼此渐渐失去了力气。
全军失去生机,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这时,连日来紧闭着的连州城门,发出轰隆声响。
顾长歌骑马率军从里面冲出,高举长剑,大声呵斥,“冲出去!往西北角冲!冲出重围!”
连州城不能再呆,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再另作他算。
话音刚落,浓沉夜幕中,无数士兵犹如滔滔江水,呼啸奔腾着冲过去。
城外西北角早已经是死尸一地,那些中毒而死的士兵被丢在这里,还来不及收尸,便被马蹄和脚步践踏而过。
顾长歌目不斜视的通过,未曾放缓速度。
只是刚冲出去尸堆,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她后背顿时挺直,用力扯紧了缰绳。
马儿惨烈的嘶鸣,马蹄当空划出漂亮的弧度。
顾长歌眸色暗沉,暗暗叹息一声。
还是和墨明煦对上了。
“长歌。”浓沉夜色下,他穿一身黑衣几乎要融为一体,“我等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