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那边问起来,说是也该出发了,请夫人快些。”
李明悦听说这个,忙提起裙子,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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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烟自然是十分清楚齐王对于萧正峰的重要性,一大早便起来,亲自吩咐下去,按照昨日拟定的菜单来准备饭食,并出来查看了花厅中的各样布置是否妥当。
忙完这些,她才回房去稍作打扮。
因为她如今怀着身子,脂粉并那些花蜜绵羊油都是早已经停下来的,唯恐对腹中胎儿不好。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如今倒是依旧容光焕发,并不比以前用着那些物事的时候逊色几分。齐纨和鲁绮当下帮着阿烟梳妆,知道今日要来贵客,特意问起发饰和头面来。
阿烟只是淡淡地道:
“既是贵客,便稍作修饰吧,只是如今到底怀着身子,一切从简。”
齐纨和鲁绮得了这令,便只给阿烟施了一点薄粉,挽起了一个蓬松的高锥髻,至于发饰则是用了一根简单的珠钗。
至于裙袄等物,也是随意让齐纨选了一件素净的,和身轻便却又不失稳重。
一切料理妥当后,那边也听说齐王和李夫人来到了将军府门前,于是阿烟便过去陪着萧正峰亲自过去迎接。此时孟聆凤成洑溪和冯如师也都到了,站在萧正峰身后,孟聆凤抱着大刀,眉目冷淡,成洑溪含笑好奇地等待着传说中的齐王的到来。至于冯如师,则是跟在萧正峰身后,距离孟聆凤远远的,免得惹到了那个人面兽心的成洑溪。
齐王今日依旧是骑马,不过因李夫人跟着过来,是以一旁跟着一辆朱轮华盖车。这边齐王翻身下马,和萧正峰见过了,萧正峰又引见了身边的两位俾将并孟聆凤的夫婿成洑溪。
齐王一向是礼贤下士,往日在军中和将士们同吃同住的,如今见了两位俾将,也是没有半点架子,这让原本有些忐忑的冯如师都放下心来。
李明悦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缓缓地从马车上走下来,走下来的时候步伐从容慵懒。下马车的时候,她并没有着急抬头看过去,而是微微低首提着裙子,神情轻淡而略显倨傲地走下来。
下来后,她才缓缓抬起头。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萧正峰,两年的边塞历练,他在不自觉间已经有一股威严气势,赫然有了往日平西侯的英姿。他如今身上穿着一件藏蓝色家常便袍,看着料子倒是上乘,把这人凛然身躯衬得器宇轩昂。
她心里颇有些意外,想着这人两年边陲历练,难道不该是略显粗莽,眉眼间充满了冷厉和煞气吗?怎么如今倒是看着顺眼许多?
不过她并没有来得及多想,那边便有女子上前笑着打招呼的声音,于是她眸光左移,便见到了一个妇人含笑立在那里。
那个女子忒地眼熟,正是她昔日的同窗好友顾烟。
当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李明悦一下子忘记了什么头面什么发饰什么金饰玉器,甚至她忘记了去看,这个女人身上穿得什么衣服,是潦草穷困还是雍容华贵。
她看到一个女人,姿容秀丽,肌肤如雪,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由内而外的动人光泽,那是被不知道多少幸福安稳和疼宠才能一点点滋润出的气定神闲和悠哉从容,
她唇边含着一抹笑,清雅柔和,恬淡地就那么笑着望着你,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和幸福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这样的她,就如同傍晚时分的袅袅青烟,就好像山村旁的潺潺流水,清秀动人,温婉甜美。
这个时候,钗黛裙环,珠宝玉器,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李明悦的眼睛忽然感到一股灼疼,疼得她几乎不能睁眼去看。
那股灼疼来得急剧而猛烈,并且直直地往下窜去,来到她的心间,仿佛在她原本有些喧嚣和虚荣的心上狠狠地来了一记重锤。
她一时有些喘不过气,也有些失态,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
一直到齐王从旁不悦地道:“明悦?”
李明悦才那么一惊,心里发凉,忙强硬地按下心间所有的痛,恭敬地笑了下,温声道:
“王爷,妾身适才乍然见了风沙,竟有些不适,不曾想竟失态了。”
她说着这话,她笑着,可是她竟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游离于身体之外,冷漠而尖锐地审视着那个仿佛在唱戏的自己。
这个女人在笑,可是她却不知道,笑是什么。
阿烟哪里能让李明悦如此失了面子呢,当下忙笑着请大家进了将军府。
李明悦依旧是笑着,笑着跟随在齐王身旁。
其实从她重生一世后,她就学会了笑,无论是痛还是疼,无论是喜还是悲,她都要笑,努力地笑。
就这么笑着的她,偶尔间垂眸,却看到了阿烟的手。
阿烟的手,依旧纤细白嫩,如玉的皓肤上戴着一个光彩四溢的红玉手镯,白如雪,红如火,绯红的艳丽映衬着那冰肌玉骨,真是别样的动人。
而此时,这双手,却被那么珍惜地挽在另一个人手中。
那个人是萧正峰,那个不知怜惜女人的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在迎接齐王这等贵客的时候,都没有松开他的女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