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捂住撕裂般疼痛的喉咙,茫然地望着那人,喃喃地道:“什,什么意思……”
那华服蒙面女人却忽然笑了笑,一边笑,一边问道:“这么多年来,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
阿萝下意识地点点头,是的,她想知道,太想知道了。
自始至终她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明明记得永瀚随七叔父出外征战,她在家中怀胎十月,产下了孩儿,听到了那哇哇啼哭之声。
在那初产麟儿的喜悦和疲惫之中,她昏睡过去,再次醒来后,人已经在这里了。
这些事她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以至于到了现在,每每想起,她已是头疼欲裂。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也许以前的人生只是一场梦,也许她从有记忆开始就该是活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犹如一只蝼蚁般。
曾经晋江侯府那位备受宠爱娇贵美丽的叶三姑娘,曾经萧家那位才华满腹的白衣少年,都不过是阴暗潮湿的地缝里一个卑微的蝼蚁空空造出的一场梦。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女人却揭开了头上那帷帽。
当帷帽掀开去,当摇曳的灯影下那个女人的脸庞呈现在阿萝面前,阿萝陡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几乎窒息地呆滞在那里。
那张脸,年已过三十,却依然保养得宜,姿容绝代。
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这是一张纤柔秀雅精致无双的脸庞。
可是……看到这张脸的阿萝,却在瑟瑟发抖,浑身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那张脸和曾经的自己太相似了。
她几乎以为,那就是自己了。
“你,你,你到底是谁……”阿萝的声音中掺杂了恐惧。
“我就是叶青萝啊!萧家的四少奶奶,我的夫君名叫萧永瀚,已经封侯拜将名扬天下,而我的儿子聪明孝顺,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明天就要成亲迎娶当朝十三公主,这样的我,在这燕京城是人人称羡的人物呢。”
“你,你……”阿萝喉咙发出犹如怪兽一般嘶哑的声音。
“我的夫君对我疼宠有加,昨夜里更是在这月圆之夜,为我弹奏昔日定情曲《绮罗香》。”
“不!”阿萝不顾那铁链子的束缚,试图扑过去:“我才是叶青萝!你不是我,你不是我!萧永瀚是我的夫君,他是我的!”
可是她的挣扎是徒劳的,她羸弱残缺的身体被铁链子重重地牵扯回来,狼狈地跌落在潮湿长满苔藓的地上。
她急促地喘息着,拼命地睁大眼睛,盯着眼前那个和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
十七岁的儿子,怎么会有个十七岁的儿子,那是自己昔年生下的那个孩儿吗?
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已经煎熬了十七年吗?
“哈哈哈哈,不错,你是叶青萝,但我也是叶青萝,我这个叶青萝占据了你的夫君,抢占了你的儿子,还享受着你原本该享受的一切!而你呢,却只能如老鼠蝼蚁般活在这个阴暗的地牢里,永不见天日!你知道吗,萧永瀚对我很是宠爱,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他夜里也很能干,常常让我欲罢不能!还有我那儿子,一口一个娘,真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儿子!哈哈哈!”
眼前的“叶青萝”得意地笑着,放肆地笑着,心满意足地欣赏着阿萝那狼狈疯狂犹如困兽的模样。
“你——你到底是谁!”阿萝两手徒劳无力地想要支撑身子,可是常年的地牢生涯,她的身体早已经毁掉了。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一定猜不到的!这里就是萧家后院双月湖下的水牢啊!”
养尊处优的‘叶青萝’挑眉得意地俯视着阿萝,笑着道:“每当月圆之夜,萧永瀚都会带着我来到湖边,陪着我散步,为我弹奏曲子。”
萧家后院的双月湖……
阿萝的心急剧地收缩。
双月湖,她是再清楚不过了,那是她和永瀚最初相识的地方,也是昔日定情之处。
有时候,她在睡梦中仿佛能听到永瀚似有若无的说话声,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却原来,自己最心爱的夫君,在那个时候,和她竟是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