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景象,重峦叠嶂,尽在心中。
千米高峰,足足过了近半小时,才隐约地看见了山脚下,一条蜿蜒环绕流淌而过的大江。
苏子语心中忽然灵机一动,气息卷着身躯绕过山间横出的苍松,信手一挥,拈断一节松枝,又向下滑行了几十米,轻轻抛落手中的树枝,接着双脚一前一后,稳稳地踏在了上头。
这一次,没有任何罡气的震荡借力,只是依靠身轻如燕、气息卷动,顺着滔滔江水流向前方。
区区一根细如拇指的断枝,在苏子语的脚下却好像画舫楼船一样地安稳。
春雷暴雨,来得快,去得更快,不知不觉中,已经雷息风停,只有绵绵牛毛般的雨丝浸润。
江水环绕钟山而过,好像锦带玉盘,却隐藏在茂密山林之间,两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供人行走的道路。这样顺流而下,只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山林之中,隐隐约约地有鸟兽飞驰奔走,不知名的野花悄悄地吐出了苞蕊,有的甚至已经绽开花瓣。
从暴雨雷鸣中,转入这样静谧的环境,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空山无人,水流花开。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传说当年达摩祖师渡过长江时,并不是坐船轮渡,而是随后在江岸折了一根芦苇,立在苇上过江的。这条绕钟山而过的大河,不知道能不能流入长江。今天我不仿效仿先贤,顺流而下。”
达摩祖师折断芦苇、横渡长江,这个传说早就有了无数种猜测解释,苏子语却明白,这位禅宗祖师,显然也是先天绝顶的人物。
到了这里,他选择水路而行,却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南方水系庞杂,支流遍布,顺流还好,逆流而行的时候,仅凭一根枯枝,对于吞吐气息的控制之艰难可想而知。
河流湍急、礁石满布的水域,哪怕是苏子语,也要竭尽心力才能做到逆流而上。
滔滔江水,在两岸起伏绵延的山岭中蜿蜒,前不见尽头、后不见来路,仿佛一条深藏在云雾之中、不见首尾的巨龙。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气候一天天地温暖起来,苏子语不饮不食,疲惫了就在枯枝上闭目冥想,没有半刻休憩停留。
身上的衣物越来越破旧,但他却浑不在意,只觉得气血生机日渐雄浑,心意魂魄也好像在江水中砥砺打磨的磐石,任凭千般冲刷、我自巍然不动,渐渐地除尽了杂质,展露是晶莹剔透的光芒。
这样的艰难跋涉,如果没有前面几个月的徒步积淀,没有钟山风雨、龙虎相济的感应,绝对坚持不下来。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子语却很快适应,反而觉得气息的流转随心所欲,越来越顺畅。
在这渺无人烟、日夜更替的磨练中,他彻底忘却了都市繁华喧嚣,洗净心中尘埃。
到了七月的时候,盛夏烈日,终于顺长江而入湘西,抵达了洞庭湖。
领略衔远山、吞长江的气势,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从这里,苏子语离水而上,借宿寺庙,换上一身麻衣,继续前行,一直到了南海之滨,才转而重新北上,穿过云贵,走过剑阁峥嵘崔嵬的蜀道,进入西海。
春去夏至,秋风吹遍,又是风雪飘摇的时节。
距离他离开京城南下,已经整整一年寒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