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夜讪然,“紫心”之名,她自己漏嘴而出,念及那一瞬间,女孩儿的娇俏与纯净,风轻夜不由浮现一丝笑意。
“哈哈,可是眼前烟水茫茫,让你遥想佳人何在?”夜萤照爽直问道。
“我和紫心,非夜兄想的那种关系。”
夜萤照大度一笑,不再挑逗少年。
水气自蘅皋山的林间蒸腾,似烟非烟。雨后空气,令人沉醉,草色更深,林木更翠,那些灿烂的野花,更葳蕤、更宁谧。置身初晴的世界,周围一切,真实的不能再真实,恰是这样的真实,反而使自身的存在感,带着某种虚幻质地。
宿沧浦岸边,紫心止步,回过头,问道:“冉老,我不想去,再说,也不认识他们。”
冉老看看身边的中年人士,说道:“秋长老,既然小姐不愿,我们直接回西子湖,反正你会领他们前往竹谷。”
中年人士气度,竹清松瘦。相貌之中,一股道不明、说不出的迤逦之感,即便岁月雕琢的些许痕迹,也似乎为的衬出他当年俊秀。“秋长老”说道:“栗兮此行,盼说服剑尊重返隐苍山。不瞒小冉,剑尊归,圣女一脉的传承同样回归隐苍山,假以时日,三脉盛况,再度恢复。窥中州,图东域,本宗霸业,再非那些旧事之不济。”
冉老说道:“剑仆哪懂这些?我只服侍小姐和主人。回不回隐苍山,小姐和主人决定。”
“哈哈,冉无求呀冉无求,算我不认识你了。”秋栗兮大笑道:“你哪还剩曾经意气?隐苍山受的一剑之辱,生生刮去了你的傲骨?”
本名冉无求的冉老,摇头说道:“仆不主事,秋长老的激将法,没用。
”
秋栗兮笑道:“你呀,仍一根筋到底。放心吧,栗兮完全有把握说服剑尊回归。所以领着那几位小子,先与圣女一会,相互熟悉熟悉。将来的隐苍山,毕竟是属于他们下一代。”
“我不是你说的圣女,师傅从没说过。”紫心认真说道:“隐苍山在哪里?秋前辈?”
“天下无处不是。”秋栗兮慨然道:“您回隐苍山,那么,隐苍山便是您的。”
“呵呵,秋前辈尽说莫名其妙的话。”紫心说道:“我要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隐苍山有什么用?我的家,在竹谷,我家人,只有师傅和冉老。”
说罢,紫心俏皮对冉无求说道:“是不是?”
冉无求应道:“极是。秋长老,言已至此,我等暂别吧。”
“善。不日吾往竹谷,那帮小子受隐苍山剑道传承,自有和圣女会晤的机缘。”秋栗兮说道:“可惜备了酒、备了一式剑法,欲与你同娱。哈哈,来日方长,我送过蘅皋山下。酒,竹谷再饮,剑法则示剑尊,吾三人再论。”
紫心踮脚尖,踩点着湿漉漉的草丛前行,宛若白玉的纤足,恰如白帆轻盈,乘春之潮汐,渐行渐远,空灵了这一片湖烟山景。
秋栗兮、冉无求静静跟随。
冉无求悄声说道:“这样的女孩,从没被世俗沾染,就象……就象当年的主母。秋长老怎忍心她去隐苍山,居处在那样的浊气、纷争之中?见了主人,你最好别建议这个。”
“你认为现在的隐苍山一如从前?谬之矣。圣女一脉传承,隐苍山不可失去。再者,她不长大吗?与你和剑尊幽居竹谷,避世独然,你俩可以,因为看穿了世情、看透了世事。但她呢?小冉呀,那止雨小筑,吾另有一层用意,你明白的。”
“我一介剑奴,小姐的路,做不了主。主人也不会为她做主,更别说隐苍山。”冉无求说道。
秋栗兮淡淡一笑。
忽然,两人抬头,随后相视,狐疑道:“归兮琴?”
从树叶间飘落的琴声,十分微弱,但归兮琴独特的音质,无论秋栗兮,或冉无求,熟稔不过。这是穿越了漫长时空传来的琴音,秋栗兮恍惚间,在这草长莺飞的时节,在这同样湖畔烟雨的地方,依稀感受到了时间另一端,一位少女的存在。从此,剑尊之琴,镂刻了一个人的名字,她叫“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