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哦,这好像不是你第一次跟我提分手吧?
上次是凌楠一刀差点把自己戳死的时候,这次是凌楠把他自己炸成二氧化碳的时候。我说江左易,你还是跟凌楠过去吧!相爱相杀最欢乐了!
“舒岚,如果我们擦去所有的阴谋,面对面站立。你有多少把握会爱上我?”
我说我不知道。而这个问题,好像是没道理的,却又是让人一将必死的。
换言之,如果没有叶瑾凉的‘背叛’,没有一路往深渊里推动的节奏。就算是个再比江左易牛逼千百倍的男人也无法让我随便就动了这颗少妇之心。就好比池塘里的鱼儿永远不知海洋的深广——可我终究已经变成了那条被动跳出龙门的鱼儿。
我不知道,却不得不爱。
江左易突然就抓起了面前的美式咖啡,像吞威士忌一样一饮而尽。印象里,他不常喝酒,偶尔品点干红。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烟提神,靠咖啡催眠。
我想很多答案,明明都已经刻在命题上。就别和教科书较劲了吧。
于是说:“江左易,那我们就给对方一点时间?”
“恩。”他压了两张钞票在桌角上,旋即逃跑一样地起身。
沉重的步子却跨不过难舍的心意,他终究还是回过头来看了看我:“舒岚,我和你…….带着叶子和小零生活的那小半个月,是我一生最难忘的时光。
就像,真的有了一个家一样。你,你们,会一直都在等我。”
江左易伸出长长的手臂,突然就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就像之前无数次用手帕给我擦眼泪的感觉,让我一下子就卸下了心防。
“舒岚,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我会在你身边注视着你。
我想看看,你用不让人心疼的时候,是不是一样那么有魅力。”
勾起唇角的浅笑,我分明就从他那棱角深邃的弧度里看出了最深的期待和恳切。我想,也许真正美好的爱情并不需要太多的山盟海誓和生离死别。
只是一个放手的注视,只是一片沉淀的想念。
“江左易!”我铺开双臂,紧紧匝住他的腰围。一瞬间决堤的泪水止不住地肆意。
我咬碎了他的纽扣,抓皱了他的衬衫。我压不住哽咽也控制不了情绪,我说我们把缘分先摘出来,洗一洗,晾一晾吧。
等这些可怕的记忆慢慢延展到不会侵扰梦境的时候,等我不用做那个让人心疼的舒岚之时,还能入你的眼,走你的心。
“好。”他抱着我颤抖的肩膀,咬吻着我细腻的脖颈。最后突然伸臂一推,整个人风一样消失到门外——
我追了两步,追出咖啡厅的大门,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找寻着他比断线纸鸢还零散的痕迹。
那一刻,我突然好像明白了重生的含义。
他没走,我没走,只是换了一种相爱的方式罢了。
我仰起头,抬手挡住夕阳的余晖。原来生活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要跟谁赌气。爱情的美好真谛,也不论英雄和输赢。
江左易,我的女儿有你这样的父亲,会不会算是老天给她多灾多难的境遇,一点甜美的弥补呢?
第三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了李冬夜的电话,说叶子的会诊在今天上午十点。上次帮叶子做手术的苏西航医生也在,问我什么时候能结束葬礼,要不要赶过来?
“没关系的,江左易会去。”我一边对着镜子打点素颜,一边挑着得体的黑色套装。
昨天叶瑾凉问我答谢词怎么安排,我说我来讲就好。说些煽情的,假惺惺的套话就可以了。因为今天能到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知道我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人的。
李冬夜一听我提到江左易,心情呼了一声欣慰:“你们现在好了?”
我笑笑说没有,我们分手了。
“舒岚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比你和江左易还要别扭的两个人。”
“所以我有预感,我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
“瞎折腾吧,早晚后悔死你们。”李冬夜表示,说变态和偏执是会传染的,准备以后离我远一点。
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和江左易去了后排社区,陆照欣的公寓去收拾了一些东西。
她简单的可怜,面具下的一切清白简易,好像她人一样来去无痕。
后来江左易给了我一套过户证明,说把我现在居住的公寓送给我。
我欣然接受了,因为房子上的名字有我和叶子两个人。
我希望他现在对叶子越是好,将来才会少些遗憾。
并非因为我有心赌气,而是昨天早上去看叶子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试着对女儿说如果江叔叔是你爸爸的话—
结果可以想象,又被笑笑嗤之以鼻。
“妈妈,你要是想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就自己决定好了,不用拿这种话哄骗我。我根本就不在乎爸爸,也需要爸爸,叶子也是。我们甚至都不需要你了…”
主治医生说有叶子的检查情况不怎么乐观,脑电波图像显示狂躁程度甚至有所加剧。
那时我灰溜溜地靠在门口掉眼泪,等江左易从洗手间出来问我怎么了的时候,我又一次把到嘴边的话嚼碎咽了。
他以为我是担心孩子而难受,但我却明白,自己也许真的不适合在这种状态下把真相说出。
后来江左易告诉我说,他把别墅卖掉了。
“你舍得么?”听到这里我还是略有惊诧的,我说如果我没记错,那里是你与凌家兄妹的第一个真正意义的家。小零也是在那里长大的…当初我给你点了一把火,你还要扒我的皮呢。
“房子只是房子,能遮风挡雨却遮挡不了家人倒戈相向。”江左易的回答很平静也很释然,毕竟,他不愿意回忆的东西比我要多得多。
他说他以后多半会留在江源集团顶层的公寓里,黑白泾渭的世界观,要用不同的生存环境生生隔离。
他问我还记得第一次自己一个人闯进去找他么?
我说当然记得,如果要问我什么时候对你动心…也许就是那一天,看你围着睡衣吃早点的慵懒神情下,却又有着绻缱万千的故事。
明知有毒,也没能收住脚步。
他有些动情,临出门时突然就抱着我吻了很久。后来他抱住我的腰,将我按上了吧台。
双手叠过我紧绷的小腹时,眼里染色的**一下子就蜕变成了伤势:“舒岚,那个孩子…”
事情发生到现在,我们两个一直都没有就这个孩子的出现以及失去平心静气地谈论过一丝一语。
等我确定自己的情绪已经酝酿到可以开玩笑的时候,我说:“嗯,孩子跟你长得很像。”
江左易突然就趴在我肩膀上笑得无法自控,笑了足有三分钟,然后推门而去。
我摸摸肩膀,湿湿的一片。
***
我父亲的葬礼在今早九点钟如期举行,到场的人不多,但作为了解他所作所为地位女儿来说,我觉得能有人愿意送这个坏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牧师念得话我始终都没有仔细去听,全程扶着叶瑾凉,我说你要是撑不住就坐下休息一会儿。
他说没事,比起之前被我用碎玻璃戳,这点疼痛都比不上呢。
“你把叶子的事,告诉江左易了么?”
我没回答。
倒并不是因为我觉得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上交头接耳是一件很不合理的事,而是因为,大门外突兀地一辆黑色轿车,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看了一眼门口迎宾处的签到簿,我是今天要来的人不是都到了么?这会儿马上要答谢瞻遗,然后盖棺火葬了,怎么还有人来。
车嚣张地停在正大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个着一身黑的女子。
虽然戴着墨镜,但我还是认得出来,她是舒颜。
“舒颜?”我怔怔地转脸看着叶瑾凉:“你找到她的?”
男人摇头,说没有。
“别猜了,我自己来的。”舒颜大大方方地走到我面前:“爸的葬礼,我怎么可能不参加。”
她摘下墨镜,嘴角轻挑了一个弧度。脸上的伤疤倒是淡了一些,一点不妨碍她的美丽。
可是今天的舒颜美得冰冷又有距离,跟之前那娇滴滴的青春活力,大相径庭。
我说你来了就好,别的事咱们事后说。都是爸爸的女儿,理应来送最后一程。咱们一人一只槌子,给爸盖棺吧。
“姐,你这么快就要给爸入土?”舒颜高声一亢,全场瞩目:“我今天之所以前来,就是不同意你这么草率。我爸是被人害死的,凭什么就这么随便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