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她的世界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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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萧故每一天都会来看她。他一下戏便喜滋滋往《吃货皇后》剧组跑,给全剧组的人买冰镇柠檬水。唐宣就在他边上当个安静的小助理,拎包、搬椅、分发饮料。
做完这一切之后,萧故便坐到阮吟长坐的蓝色布椅上,一心一意看她上戏。眼里时而严厉、时而惊诧,大多时候,泛着阮吟不愿承认的那种亮光。
“阿阮阿阮,咱们去吃小龙虾。”
“阿阮阿阮,潮汕帝王蟹粥怎么样?”
“阿阮阿阮,今儿去吃糯米肠!”
阮吟嫌萧故烦,压根不愿见到这对狗男男,“滚!你他妈给我滚远点,小心我扭送你去派出所!”
越是这样,萧故便在唐宣的帮助下越挫越勇。他追阮吟,明目张胆地追,堂堂正正地追,追得整个《吃货皇后》剧组心悦诚服。
越是这样,阮吟便越痛苦,她不忍心看到萧故那张纯粹痴心的面孔,更不忍心瞥见唐宣那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她不惹谁也不欠谁,偏偏被卷进一场漩涡中。漩涡里的每一个人皆有自己的苦衷与理由,爱不得,怨憎会。
《吃货皇后》拍摄了一个月后,萧故通过自己的关系给唐宣找了个龙套来演。这个龙套有威压戏,且是个被主角胖揍的丑角,唐宣依然高兴自己能有角色演。
他俩口径一致地瞒了阮吟,直至那一天下戏,萧故打电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阮吟,“唐宣在医院,肋骨摔断了两根。”
阮吟赶来医院之时,唐宣刚刚做完手术,被推了出来。女子一路追,眼里满心满意晃过上辈子的那场爆破,以及唐宣死前惊恐绝望的脸。
“你为什么要带他去演那么危险的戏?”阮吟质问萧故。
“他想演,又怕被你训斥。”萧故愧疚,轻轻拭去阮吟满脸的泪痕。这时候炸毛猫很乖,一点不反抗他了,骨子里的绝望又叫他难过。
唐宣睡了五天,醒来时阮吟瘦了整整一个号,整个人像只骷髅,似乎一碰就倒。她刚刚演完自己的戏份,跑到医院来守他,见他醒了,不悲也不喜。
“唐宣,以后别演戏了。再也别演了,碰都不能碰。”阮吟面如死灰地说。
唐宣一双眼瞪大了。
“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这是交换条件。”阮吟闭上眼,眼底忽而晃过某个人的影子,泪如雨下,“我让你放弃你最爱的,相对的,我也放弃我之所爱。”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方法,能不让唐宣重蹈上辈子的覆辙。那个桃花流水的少年,她用她的爱情去换得他的生命。
阮吟跑了,一个人疾步去广州街,茫然四顾人群川流。民国戏剧组来了又去,霸道军阀的戏码一遍遍地ng着。她蹲在桥头吃橡子豆腐,一口一口地塞,即便吃不下了,吃得几近呕吐,还是麻木地吞食。
“阿阮,你也来这儿逛啊?”左澜骑自行车,后面载着娇俏可人的邹浅。两人一身常服墨镜,装扮得融入芸芸众生。两人向她打招呼,她见邹浅始终揽着左澜,好似亲密的模样。原来绯闻天后也有小鸟依人的情状,《吃货天后》这部剧倒撮合了对儿有情人。
可阮吟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教导,才使邹浅对演技开窍的左澜有了别样的感觉。两人行来又远去,如茫茫人群中的凡人,凡人的爱情。
坐在桥头的女人远望片场灰姑娘与军阀的相遇,滑轨载摄像机近距离拍摄那两张耀眼的脸,导演一声令下,紧紧拥抱的两人如同陌生人般分开了。她摸出手机,双眼无神了许久,最终摁了一个储存许久,却从未拨通过的号码。
“嘟……嘟……嘟……”一个国际长途。
接通了。
她没说话,想听话筒对面的人说话。可她不知道,话筒对面的人从不主动开口。
两人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又一浅一深。
她抓握紧了仔细听,生怕漏掉那个人的一丝一毫。这通电话通了半个小时,已能预计天价电话单了。直至女人手机没电,两人依旧沉默,听着对方似有若无的呼吸。
乔皙的呼吸,乔皙喉头的耸动,乔皙待过的地方,乔皙吃过的橡子豆腐。
就如同广州街上紧紧相拥又如陌生人般分离的男女演员,电话停机的那一瞬间,阮吟眼泪啪嗒啪嗒流到手机屏幕上,他们有缘有份,终究还是不能相守。
费长房缩不尽相思地,女娲氏补不完离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