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寂静,太后茫然抬起头,这就是了,此生不能生子,哪还敢对太子下手?不但不会下手,还会令太子好好活着!
太后目光失神,不知如何站起的身子,在敬梓搀扶下惊慌地迈出江府大门,又险些被轿梁绊倒,好不容易才坐下去,却又立即陷入自责之中,在她的印象中,是自己驱逐了三子,令其西北飘零,方才染上这恶疾。而这三个儿子的命运,皆因自己而起,长子潘,是自己将他关进了天牢;次子涅,是自己懿令离开本是皇后的卓姬才导致祸难;幼子宾,却又这般模样,浑浑噩噩中丧尽了阳刚,终生无子。
“起轿!”敬梓喝令。
轿身稳稳升起,开始向前移动。
“老爷,老爷──”忽然从江府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快来人啊,老爷自尽了……”
江府内一片混乱。
太后下意识抓紧扶梁,眼睛猛然闭在一起!
“敬梓!”太后隔着轿帘子轻声呼着。
“卑职在!”
“传哀家懿旨,惊闻江太医无疾而终,深感叨念,着皇家礼仪厚葬……”
“是,太后娘娘,卑职明白。”敬梓自然知道如何做,一要令江府的人对有人造访守口如瓶,二要厚待其家眷。
宾王的无能,彻底粉碎了太后的雄心!
她明白,孤家太后,染恙三王,年幼太子,构成了恭旦帝朝的皇室,随时可能崩塌。宾王有着不小的野心,可他知道不可能终生为皇,身后只能仰仗太子呼风唤雨。想着,不禁在酷暑之中打出几个寒颤,默默祷念着:苍天有眼,先帝英明,就让哀家再活十几年吧,我要亲眼瞧着太子安然登基,控制朝政……
一路想着,忽然脑海中蹦出文图,太后再一次拿住轿梁,此人心里究竟有何盘算?历来未受到皇朝恩泽,看似却一心护着皇庭,将公主嫁给他以示恩惠,却被一口拒绝。想到这里,太后不禁皱起眉头,哪有不贪一丝名利,舍命为帝朝的人?身边有着能够假扮皇上的志士,勾着公主,引着太子,又与皇后有着极深渊源,如今更是响彻天下的政机府能士,处处克制着宾儿,她立即睁开眼睛,不敢再想……
正是文图穿梭师的身份,引来了英明太后的疑惑!
政机府内,气氛显得异常低沉,符柔与文图各自审查自己的奏文,谁也不瞧谁,谁也不说话,一扫往日的欢颜笑语。
聂良提着一份密奏,步入议事厅请旨道:“白城官员密报,去年遭遇蝗灾导致种栗不足,奏请财府赈灾,丞相批准拨付三百万两,可是地方只收到灾银一百六十万两,弹劾财府内有官员私自吞食。”
文图最恨的就是农业赈灾的惰政,动辄关乎着几十人万人的糊口,立即喝道:“速去财府审查,这笔银子是空帐未出,还是地方截留,涉及到谁绝不轻饶……”
“等等!”符柔阻住聂良,“财府是皇朝命脉,不可轻易触动,责令地方再做核算,如果这笔银子不足,可以再奏请拨付,至于此次差距,本宫会告会丞相予以详查。”
“是!”聂良皱一下眉头,转身而去。
文图目瞪口呆,这无疑是将政机府的职能转交给了朝廷,暗保了财府。
随着文图拒婚,符柔逐渐警觉起来,也开始怀疑文图,注意起文图的意图,为了确保皇族的安定,加大了文图谏议的审查力度,政机府主副二人出现隔阂,大大遏制了行动力,使得一些重臣的瑕疵得以掩盖,而这些权臣获知后,逐渐将矛头指向文图,逐步出现了非议。
太后凭据自己的判断,小心起文图来,对于公主的一系列决策予以默许,政机府的光环渐渐黯淡下去……
宾王发现时局对自己有利,终于展开了对文图的总攻。
“母后,儿臣有一事启奏,不知当不当讲?”宾王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虽是问着,可是已经准备道出。
太后用复杂的表情审视着眼前的三儿,心里泛起酸楚,懒洋洋答道:“说吧。”
宾王正正精神,口若悬河般说道:“时下政局稳定,民心安宁,可是前朝屡屡接到奏报,对政机府的行事颇有微词,儿臣虽是多次按压下去,可是各地的奏章仍是不断涌入朝廷,儿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如何看待此事?”
“回母后,政机府乃是王妹主管,当然令人放心,儿臣梳理后发现,这么多的奏章并未提及四妹的不妥,纷纷指责文府督。当然,依照律例查办庸政无可厚非,可是一些事情过之则乱,政机府名声在外,查处一些小事也会大动干戈,反倒引起一些朝臣的不安,同时也污了母后的声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