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珩低声这么提醒道。
如今宫中是什么局势,只怕外面的人都不知晓的,现在他们一家子都在宫中,消息也传不出去,府里就这么两个小主子,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你说的也是……”萧杏花拧眉沉思:“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得想办法联络上你爹和你哥哥,看看他们是什么情境。若是他们没有卷入其中,正奔走着帮忙捉拿刺客,这自然是好的,若是……”
若是如此,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媳妇女儿都是聪明人,自然是懂得了。
今日这事,实在是蹊跷,猛然间皇上被刺了,之后仿佛是下旨,竟然直接围住了皇太后的寝宫。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皇太后派人刺杀他?
这么想着,佩珩忽然想到了一时,当下不免心中一震,压低声音道:“娘,我……我在琉璃殿外曾遇到了涵阳王,琉璃殿距离皇太后寝殿并不远,当时看涵阳王的意思,应该也是要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涵阳王?”萧杏花听闻这消息,也是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难不成这皇上遇刺一事,怀疑到了涵阳王身上,所以才直接过来围住了皇太后的寝宫?只是涵阳王离开了琉璃殿,根本没有来皇太后寝殿,他又去了哪里?”
她也只是喃喃自语罢了,自然没指望媳妇和女儿给自己个答案。
佩珩和秀梅坐在那里,面面相觑,却是说不出话来。
萧杏花沉思了半响,最后叹了口气,站起身,却见窗棂外已经是雪花飘飘洒洒,片刻功夫,这高低起伏的巍峨宫殿已经被覆盖上一层淡淡的白。
“罢了,不想了,你爹总会想办法的。”
她这么说道,既是安慰女儿媳妇,也是在安慰自己。
——
萧杏花带着女儿媳妇在这偏殿里住了三五天,这三五天里,那侍卫们带着人马几乎把整个偏殿都搜遍了,至于养心殿,听说也翻了个底朝天。
太后娘娘自然是气得不轻,只是她们如今被软禁在偏殿,想去看看太后娘娘都不成的。
这些夫人私底下倒是可以见面的,特别是在外面送饭进来,大家去领饭的时候,可以偷偷说上几句互相打探消息。
只是彼此也没什么大消息,无非是互相安慰,只盼着外面家中男人没什么事,到时候她们自然会没事的。
叹只叹着天子被刺的事,不是小事,还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听说前朝有个皇帝只是因为疑心有人要在他饭菜中下毒,愣是把燕京城杀得血流成河,不知道处死了多少文武百官。
如此熬了这么三五天,终于外面门开了,先进来的是圣旨,圣旨后头跟着萧千云。
萧千云身披盔甲,头戴战盔,看样子是才从军中过来。
众夫人姑娘都跪下接旨了,圣旨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这些事已经查明,和尔等无关,可以回家了。
圣旨一收起来,萧千云赶紧过来,扶起了自己娘:“娘,你没吓到吧?”
萧杏花摇摇头,见自己儿子除了满脸担忧,气色倒是还好,也就稍放心了:“你爹还有你哥哥呢?”
“北疆那边出了事,爹过几日就要挂帅出征,如今正在军中。他现在根本走不开,所以让我过来接娘回家先安顿下来。”
萧杏花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被关押的三五日里,必然出了许多变动,当着这么许多人也不好多问,便点头道:“千翎和思槐如今在家中可好?”
萧千云道:“适才我顺路过去看了看,他们如今在家被照料得极好,娘倒是不必担忧。”
说着这话,他看向了自己的妻子秀梅。
秀梅水润的眸子含着期待,见他看向自己,也才放心下来,遂轻轻点头。
这个时候也有其他夫人围过来,纷纷问起自家事。看样子镇国侯家是没因为天子被刺一事被连累的,只是不知道自家如何了,她们如今自然担忧。
七嘴八舌的被问过来,萧千云只是简单地道:“并无大事,各位夫人不必担心。小侄已经派了人手各自通知诸位家人,想必等下出宫,自有马车来接。”
他如今也已经十八岁了,这两年时候在萧战庭身边,言谈间已经有其父之风,如今在众人惊惶担忧之际,只是简单一句话,却让众人仿佛吃了定心丸,顿时放心下来了,当下纷纷感念萧千云通报消息之恩。
只是众人心中有事,无心多做赘言,说了来日再谢,便各自告辞而去了。
一时众人都在宫中女官的陪同下,纷纷离开养心殿,之后又乘坐了车辇,各自归家去了。
出了宫,萧千云早已经下令柴大管家派了马车来接的,于是一家几口人都上了马车。因萧杏花有话问萧千云,自然也让儿子上了马车。
外面飘了几日的雪花早就停了,只是地上的积雪尚在,马车倾轧过地上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车上的萧杏花自然是心急如焚。
“到底什么情境,你好歹说清楚。”
“娘,你别急,我先给你说说这几日的事。”
原来这几日萧杏花她们被关押,着实发生了许多变故。
当初皇上正在坤宁宫摆宴,宴请朝中文武百官。谁知道后来不知道怎么,听说宝仪公主忽然在正阳殿晕死过去,人事不省,皇上当时担忧这个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女儿,便要过去看看。
谁知去了正阳殿,看过了公主后,刚要出正阳殿,就遇到了刺客。据说那刺客手持长剑,轻功了得,在身边皇家侍卫不及反应时,就直刺向了皇上。
本来那第一剑是必然要了皇上性命的,谁曾想,当时准驸马霍行远恰好也是看望公主,跟随在皇上身边,被教训了几句,正附耳听着。
这事说来也是不可思议,这霍行远在剑刺过来的刹那间,竟然想都没想,直接用自己身体扑过去,以自己的羸弱之躯,抱住了皇上,挡在了皇上面前。
于是那剑穿透了霍行远的肩膀,之后又刺在了皇上胸口。
当时的情形自然是分外凶险,据疗伤的太医说,若是那剑再往前刺上一寸,就会刺到了皇上的心口处,这天下怕是要出大事了!如今虽也是恰好刺在胸口,不过入得并不深,所以没什么大碍。
而霍行远虽然被利剑穿过肩膀,不过好在那里没什么要紧的,又抢救及时得当,在床上窝躺些日子,自然也就好了。至于以后落下个肩痛或者胳膊僵硬之类的后遗症,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到这里,其他人也就罢了,佩珩却是想起那日在太后娘娘身边被奚落一番的霍行远。想着依他那性子,平时断不可能做出这般事来,这是受了气,心中郁结,于是便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倔劲儿。
如今护驾有功,便是不尚宝仪公主,应也是前途无量。
他这分明是憋着一股气,干脆拿命在为自己挣一个前途啊!
一时这么想着,又听自己哥哥继续往下讲。
天子被刺,硬撑着下了令,彻查这胆大包天竟然行刺自己的刺客,因那刺客竟然往太后娘娘寝殿方向跑去,于是急寻涵阳王,谁知道恰好听说涵阳王过去太后娘娘寝殿请安,这下子天子气得手都在颤。
“这是朕的骨肉至亲啊!”他悲愤地仰脸长叹一句,之后便不顾众臣反对,下令宫内侍卫将养心殿包围了,不允许一只雀儿跑出。
至于宫中大小官员,除了他自己的亲信,自然也尽皆列入嫌疑之列,萧氏父子也因此行动不得自由。
“当时父亲和我们自然都担忧母亲安危,只是暗地里查过了,知道母亲和诸位夫人被禁在养心殿偏殿,虽茶饭粗糙了些,可是一时倒是没什么危险,这才放心。”
“之后呢?好好的你爹怎么又要出征?”
“之后……恰好北疆动乱,北狄军仿佛知道我大昭朝中有变故,竟然趁这个时候率三十万大军进犯北疆。皇上因受了伤,心力交瘁,便恳请父亲再次挂帅出征,以平息北疆之乱。”
萧千云这句话自然是轻描淡写了,不知道省去了许多惊心动魄。
其实当时天子因被刺之事疑心重重,因太过疑心涵阳王,甚至进而犯了疑心病,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开始怀疑了。
至于底下文武百官,自然也是被挨个审讯,轮番问话,非得把心肝肺掏出来才算完事。至于萧氏父子,因萧家势大,又和涵阳王险些论亲,自然更是被天子几次三番质疑。
萧杏花听到这里,自然是明白,萧家本就为天子所忌讳,遇到这种事,这位皇帝连自己亲生娘老子都疑心了,更不要说萧战庭了。
怎奈萧战庭这个人还是老实性子,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个侯爷,天子质疑,他便是手里有兵权,不逼到那份上,还能反了不成?所以也只能是忍着了。
“爹原本的意思,是根本不想接这个帅印,可是一个也是操心这次北狄进犯,若是处置不好,让北狄军长驱直入,倒是让百姓处于危难之中,二个是皇上被刺,若是父亲执意不肯,倒是凭空又生出许多间隙来。况且父亲应了这挂帅出征一事,皇上解了心中疑窦,顺便连其他诸位老臣也都放了。”
萧杏花点头,自然是明白萧战庭的心思。
他这个人啊,骨子里还是以大局为重。
一时因问道:“你爹去挂帅出征,你和你哥哥呢,可是要同去?”
“是,父亲说了,让我们兄弟两个也一起过去,不求什么战功,只求好歹为国出一份力,为百姓尽一份心,也让我们兄弟俩在沙场上历练一番,长点见识,磨磨性子。”萧千云望着娘,又道:“爹说了,他带着我们兄弟两都出征了,不放心你,所以这次也和皇上谈了,红缨军暂且不动,护在燕京城外,为守备军,到时候大嫂好歹还在,若有个什么不好,大嫂也能护着娘,不至于让父亲在外征战时为母亲提心。”
萧杏花点头:“这样也好……”
虽然依梦巧儿的性子来说,不能跟着夫君上阵杀敌,于她来说或许是一件憾事。可是到底沙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好歹,她个女人家,终究拼不过男人吧?
留她在燕京城外,总归比北疆那边要稳妥,一个是可以和自己等人作伴,二个是也免得出什么茬子。
这么想着,她忽然记起一件事,问道:“涵阳王现在如何?”
她一问涵阳王,佩珩也下意识抬头,看向自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