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干进士们再次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因为,没有了李世民在场,气氛又稍微显得活跃了一些。虽然有当朝宰辅在上手,可是毕竟大家往后都是大唐臣属,也没有太多的敬畏。进士们此时放开了胆子,纷纷向亲近之人敬酒。
期待已久的好戏终于开场了。
天地君亲师,这是士林自汉代董仲儒之后便排下的顺序。一干进士此时第一个要敬酒的人便应当的座师。不同于后世将科考主考作为座师,大唐的座师制度在一个教字。能够教授而且学有所得,这才是真的座师。至于座师不在邀请之列的,便可以坐等其他人敬酒完了再向朝臣高官敬酒。
往常这种事情可是非常热闹的。毕竟大家都分属不同的老师,这样下来几乎就是在殿中近半的人在互动。但是今年……
杜如晦在房玄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今天这是要冷场啊。”
房玄龄听着这莫名其妙话,一阵错愕。等回过神来,就已经看到,进士科的坐席上空了一半,明经科的席位上空了一大半,站起来的士子全都向自己这边走过来了。
今日的坐席可不是依据官职排的,要不然房杜二人也不会被塞到了左手边的第三排。前边可都是士林鼎鼎大名的人物。便是罗彦,居然都坐在他们前边。只见此时这群进士个个朝着自己这边走来,房玄龄顿时明白了。苦笑一下,这才对杜如晦回答:“今日的风头,真是被这小子一个人独占了。要我说,陛下就不应该走。”
但见二十余新科进士一起走到罗彦桌前,躬身一拜:“我等谢过罗助教。请助教满饮此杯。”
其实他们心里想要说的何止这么一句,尤其是原本非常不被看好的几人。他们能够得中,完全不觉得侥幸,如今感觉庆幸的便是当初能够一直跟在罗彦身边。这样的奇迹,不,应该说是神迹,是罗彦带着他们创造的。即便是史官,也会对这件盛事大写一笔。
罗彦心里很是得意。没错,他也不是圣人,宠辱不惊那也就说说罢了,人生若是没有了得意,岂不少了几分味道。
举起自己的酒杯,向着眼前这二十四个士子笑了笑:“你等难道不知,我在这长安,最先出名的就是饮酒。”说完之后哈哈大笑两声,这才继续说道:“不要感谢我,其实,当初你们选择了我,今日所得便是你们应得的。我没有什么寄语,毕竟该说的都让陛下说了去,只要你们能够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说完之后,竟是一仰头将酒饮尽,朝着他们点点头:“好了,平生不嗜酒,所以一杯便饮尽了心意满满。你等自去与诸公熟悉一番,比如我身后的两位,千万莫要放过。也好让他们为你等安排一个实缺。”罗彦身后是谁,不正是房杜二人么,方才两人说话可是没有瞒过罗彦,这会儿正好报复回来。
二人一听罗彦居然打趣到他俩身上,顿时笑了:“别人说这话,我等或许要讲点情面。但是你罗彦的弟子,我等定然要和辅机商议一番,将其送到最寒苦的地方。可不能让你白说一句造福一方。”说完之后,竟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哈哈大笑着。
罗彦也不退让:“怕,那就不要是我罗彦的学生了。”罗彦说完这句,竟是引得这二十四个进士齐齐点头,让房杜二人好一阵吃瘪。
刘昶那边自然也有人敬酒,但是相比罗彦这边去了二十四个,他们几人面前居然只有六位。
其实这个数目已经不低了。天下多少老儒讲学,又有多少士子科考,能够在五十人里头占得十分之一,已经极大的实力了。如果是往年,这一定是目光交汇的地方。但是今日,凡是最怕一个比较,因为站在绝巅的只有一个。如今站在绝巅的不是他们,而是罗彦。
若是关系一般也就罢了,偏生刘昶在科考前两个月对罗彦是各种批评数落,都是朝着他误人子弟去的。可是如今,到底是谁在误人子弟啊?
民间已经有了无数种假设,像宋世宇这种的,如果能够留在罗彦座下,今年的两榜前三都是一人教出来的,这些老夫子岂不要吃土了?
刘昶端着酒杯,酒液尚未入喉,脸便已经十分烧灼。等这最烈的剑南烧春滑入喉舌,他忽然觉得,这哪里是酒,分明是太医局珍藏的黄连煮成的苦水。
宴无好宴,刘昶的心头,再次浮现出此来前自己的次子阻拦自己的时候说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