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正在房中看书,昨夜和郭靖切磋后,说起《九阴真经》上的玄奥功夫,他当初只练了一半,而经书上的另一半才可谓精华,郭靖便将另一半的誊抄本给他看。他经得允许,便想着将下册的经书内容择日教给丁跃,让丁跃和杨过互相领悟,倒也不似申屠行冲般难以琢磨透彻。
他正在考虑,门外忽然“咚咚”的敲门声。谢曜放下手中书籍,道:“进来。”
门被推开,但见洪凌波身着襦裙,手上端着托盘,步履轻盈的走进屋子。
“师父,我……我给你泡了一杯参茶。”洪凌波想要捧起茶杯,奈何手指发抖,险些将茶水洒了一桌。她低着头,神色躲躲闪闪,不知在想甚么。
谢曜眼神一沉,忽而笑道:“为师正渴。”语毕从她手中接过参茶,刚靠近唇边,就听洪凌波大声道:“师父!”
“甚么事?”
洪凌波双手交握,忐忑不安道:“师父,你曾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不是?”
谢曜“嗯”了一声,说:“是。”
“你还说人若无忠,不可立于世,是不是?”
“是。”
洪凌波深吸一口气,望着茶杯,呢喃道:“这是你说的,那可就怨不得我啦……”她话音甫落,门外一阵纷沓的脚步声,申屠行冲和丁跃等人门也不敲便闯了进来。
“师父,别喝!”
丁跃挥手便要打翻谢曜手中的茶杯,谢曜屈拇指一弹,茶杯凌空飞到另一只手中端着,沉声道:“没大没小,阿跃,你干甚么!”
“我……我……”丁跃看了眼洪凌波,眼神一凛,“师父,防人之心不可无!”
洪凌波被他眼神一扫,登时心如擂鼓,面红耳赤,惊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谢曜淡淡道:“你是师父,还我是师父?这句话我还须你教?”说罢,他抬手便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师父,使不得!”这一下申屠行冲和程英也惊呼出声,洪凌波却早已经呆了。少顷,她忽然上前拿过谢曜手中的杯子,却见里面空无一滴,果然被谢曜喝了,想到他对自己如此信任,不由眼圈一红,泪水滚滚落下。
陆无双见状,忙去扶她:“洪师姊!你……你难道真在茶里下毒了吗?”
“不然呢!师父逼着我……我没有办法……”她伏在陆无双肩头,“你给我一个了断罢!”
谢曜问:“为何要给你一个了断?”
洪凌波啜泣道:“我错杀无辜,明明知道这不可为,却不得不为,你若死了,我有何脸面存于世间?”
“你以前杀人时有没有这般想过?”
洪凌波蓦然一怔,抬起泪眼,摇了摇头:“……没有。”然而她现下却知道这是一件大大的错事,是否也算改变?
谢曜微微一笑,颇为满意的道:“这便是了,自古以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众人瞧他面色红润,全无中毒迹象,洪凌波睁大眼睛,又是庆幸他没事又是担忧自己如何向李莫愁交差,“你没中毒?可你方才将茶水全喝了。”
谢曜的确是将茶水饮下,只是他功力极深,调动丹田一股真气,将饮下的茶水与真气相混,任其自然,由天宗穴而肩贞穴,再经左手手臂上的小海、支正、养老诸穴而通至手掌上的阳谷、前谷诸穴,由小指的少泽穴中倾泻而出。
他抬起小指,搁在茶杯边沿,一道水流缓缓流入杯中,片刻便又恢复为一杯茶,竟是分毫不少。
“师父,你……你这是甚么功夫!当真厉害!”丁跃忍不住拍手大叫,“妙哉,妙哉,原来你早就知道她想毒害你,亏咱们几个徒弟还这般担忧!”
洪凌波却面白如纸,双肩忍不住轻轻颤抖,没想到谢曜早就知道她来意不善,可是为何又要将她留在身侧,养虎为患?她不明白,却不敢问,只颤声道:“你……你原来早就知道?”
谢曜颔首道:“虽你还是想杀我,但能明白大义,已然不错。”
洪凌波心下一转,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羞愧难当:“呸!骗子!”随即泪如泉涌,转身跑出门外。
“师父,这妖女跑了!我去把她捉回来,砍个千百刀!”
丁跃说罢便要去追,陆无双立刻挡在门前,拧眉道:“不许去!”
“你挡着干么?她要杀我师父!”
“不是没杀成么?”
两人吵嚷不休,谢曜听得头大,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摆手道:“随她去罢。”
便在此时,门外忽然又传来一阵嘈杂,谢曜忙起身前去,只见黄蓉和郭靖在院子里又是焦急,又是发愁,大小武兄弟眼圈发红,几欲哭出。
“义兄,嫂子,怎么了?”
郭靖一见是他,忙道:“还不是芙儿!她……她昨夜跑出去,今晨都没有回来。这匹红马发飞奔回,悲鸣不已,想来是遇上甚么危险。”
黄蓉心中担忧女儿,不由跺脚道:“都怪你!明知道芙儿脾气倔,怎能下手打她!”
郭靖正欲辩解,谢曜见此关头马虎不得,沉声道:“莫争了,咱们这便分头去找。”
当即由黄蓉领着武氏兄弟一路、申屠行冲领着丁跃程英陆无双一路,郭靖和谢曜另走一道,各奔东南西北出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