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有人指挥他们一样,姬夏说那一处的地势有些高,那些水果然就没有流到那里!”
“咱们真的可以让水随着咱们所想的这样流动!”
陈健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手伸进衣衫里,用力揪着自己的皮肤让自己吃痛,装出一副淡然的神情,轻笑道:“我说过的,水旱从人不由天。山若挡着,就移山;水若不流,便挖渠。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靠双手做不到的。”
听着这番话,族人们若有所思,娥黾感概莫名地看着灰色的水面,想到一个月前自己站在山顶的时候还在想,或许夏城的人是在做梦,让水随着人想要的方向流动,这可就是改天换地了!
什么是天地?在娥黾以及绝大多数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不过是不可翻越的山、不可触摸的云、不可阻挡的水、难以琢磨的风、不能变幻的四季。
人能胜过天地吗?
一年前娥黾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就像是再问你爹和你谁的年纪大?这样的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
可一年后,这个曾经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在夏城有了不一样的答案。
不可翻越的山中,多出了一条从铜矿到草河码头的简单道路,曾经荒草遍地如今只剩黄沙和顽强的车前草。
不可触摸的云下,多出了几多缥缈舞动的风筝,他们摇曳着身姿晃动着尾巴,或许只要麻线够长,便可以高过云朵。
难以琢磨的风中,两座风车在咿咿呀呀地转动,难以琢磨的风便如被人用绳子拴住的牛,拉动着沉重的石磨,只是因为人想要吃麦粉。
即便不能变幻的四季,也被议事会大厅中那两盆葫芦破灭了神话,冬天的时候族人不知道为什么榆钱儿总会用一团麻布在葫芦的花蕊上擦拭,但在万物沉寂的季节里十几个绿色的小葫芦将雪白的冬天打败,让人想到了夏炎。
曾经这一切在娥黾眼中只是好奇,甚至有些只是好玩,可当今天看到流水蜿蜒而过,听到陈健说出人能胜天这番话时,这些平日注意到却没有上心的一切在这一刻融汇在一起。
人,真的能够胜过天地!
其实不能,这只是狭义的天地,广义的天地间的准则,谁也胜不过,但娥黾不是哲学家,所以不会考虑其中的区别,只是对陈健感到了一些……惧怕,还有更多的尊重。
“如果有一天父亲要和夏城开战……我一定要阻止。”
亲眼见过,所以才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简单的夏渠,震撼的是娥黾的三观,连同那些风筝风车葫芦和道路,让这片土地除了城邑之外,有了更多的人留下的痕迹,所以彰显出双手和头脑的强大力量。
当陈健再一次打开那张丝帛时,娥黾望去的眼神不再是疑问和不信,默默地看着那张图。
图上还有许多的沟渠,如今还没有踪影;图上还有更多的农田,如今还是荒草凄凄。
可他再看这样图的时候,却相信,这一切终究会有的,夏城将会会和这样图一样。
沉默后,他虔诚而又感概地说道:“姬夏,你的手,画出了夏城。”
“不,是夏城所有人的手,画出了夏城。娥黾,如果有一天你被族人推选为首领,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这是你在夏城,学到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永远别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