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舆气候、地势造就了这千百年来,就是各种虫类繁衍的地方,它们在这块地方与万民一起,耕作,生息,成为别的动物的食物,也将别的动物当作食物,有时伤了民众,有时也救助民众,蓝舆人的生活里,很多东西需要它们。
其实相比较人,虫类很守规矩,它们认定蛊母为宗,千百年来没有变过,不像人类,天天尔虞我诈,而你,一旦成为圣女,你便是蛊母的宿主,它允许你号令所有的虫类,你说你要做什么?你几乎掌握着蓝舆的根本啊!”
感觉老圣女的声音方向略有改变,美在对着她了,唐七糖才抬眼看了看她,又问道:“咳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走了,离开了,那……会怎么样?”
这次,老圣女许久都没有开口回答她。
唐七糖心里有些忐忑起来,慢慢的又抬头看她一眼,却见老圣女眼睛看着门槛外面,圣殿中有些昏暗的光使她的侧脸看起来很圣洁,唐七糖却觉得她有些忧伤。
可是,老圣女嘴角似乎勾了勾,说道:“我老了,我的血脉不再能清晰感受蛊母的意图,我便不再适合养着它了。你阿娘,自幼体弱,她也不是蛊母最喜欢的宿主,况且她……她的阿爹,我答应过他给他一个平凡快乐、无忧无虑的女儿……唉,依依,世间的任何事,有得便有失,你既然不是想好了来成为圣女,守护这方百姓下去的,那你想问的事,还是不要开口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老圣女的话跳跃得有些快,唐七糖还等着听故事呢,听那个花莫醉嘴里神奇的人的故事,老圣女却不说了,还突然就挑明了唐七糖的意图。
没问到自己想问的,还被老圣女这么一说,唐七糖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
可她觉得,老圣女似乎什么都能看透,不如再求求情:“呃……娘娘!我,我不是不想当圣女,只是我,我不喜欢这么大的担子压着我,护佑万民万虫什么的,我……好吧好吧,娘娘,我也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也喜欢无忧无虑的日子,您就不能也,也成全我一下?”
“唉,依依,世上的事自有安排。你不用急着说你不当圣女,我也从不心急一定要你来承担这么大的担子,就如同你阿娘,当她要嫁给你阿爹的时候,我便顺其自然,后来,她生下你,我便知道,你便是那个能替代她成为圣女的人,即便你不见了,你阿娘伤心欲绝,我都坚信,天神护佑,你定然会自己回来的!如今,我还等,等着你自己来和我说,你要当圣女的那一天。”
老圣女又淡然起来,唐七糖便慌张了:“啊?不会吧?我看不会的!娘娘,我就是来问问,您就告诉我,玉无双究竟怎么解吧?行不行?”
“圣殿有很多规矩,圣殿有很多禁忌。玉无双,本是禁药,它的存在,只是告诉后人,圣殿曾有一味这样的毒,除了圣女,没有人能知道它究竟怎么解。这是规矩,规矩不能破,谁也不能。依依,你要知道,只圣女之血能治病这一点,已经给圣女带来了多少麻烦?若不是圣殿有代代相传的秘功护佑,圣女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了,又怎么能随便让人知道禁药的解法呢?”
“可是,我是您孙女啊,不是随便啊!您不是还让什么蛊王护着我吗?娘娘,您只告诉我,我谁也不说!”
“依依,你可知道,这世上能让你不知不觉中说出秘密的方法多的是!幻术,虫毒,不要说别人,就是柳絮飘这样的人,只要她催动幽冥虫,就能让你生不如死的说出来了!”
“对哦!那个幽冥虫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让一个大活人很快就死了,还死的那么凄惨!可是,我没事啊!我不怕她!”
“柳絮飘在圣殿学了五年,她知道很多事情,她也能养幽冥虫,幽冥虫寄生在她所到过的地方,所用过的东西中,只要她用虫笛催动,除了她的人和她自己,全身都会被小到看不见的虫子攻击,这些虫子因为小,可以很快进入人的血脉和骨髓,即便武功再高的人,还能对自己的血脉骨头用力吗?所以,他们会死得很惨。你会没事,那是因为当时你身上有蛊王护佑,幽冥虫才退避三舍,可现在,蛊王已经功德圆满了,他已经休眠去了,你若是不成为圣女,可不行了。”
“啊?这么厉害,那万一她以后回来再用这个,不是,不是……这太危险了!”
“她不敢。你看她即便带你回来,也不敢踏入圣殿一步,是因为只要我到过的地方,只要圣女护佑过的地方,幽冥虫无能为力。她那些小伎俩,在圣女面前,实在不算什么。所以,你,要当圣女吗?”
“我……我能先知道玉无双怎么解吗?”唐七糖眼睛转转,话题又转回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老圣女又转过脸看她了,只这次,唐七糖觉得她的目光更柔和些。
唐七糖心里刚想着或许有戏,老圣女忽然问道:“你喜欢那个男子?”
这弯转的实在太快了,唐七糖有些惊讶,有些心虚:“啊……什么?”
“……依依,无论做什么,都先看清自己的心。等你知道自己愿意舍弃什么,愿意得到什么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老圣女浅浅的笑了起来,既让人心安,又让人深思,她似乎随意的说着,似乎随意的站了起来,她白色的长裙无风自动,竟然很快移动到了圣殿的角落。
唐七糖瞪着眼,傻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眼看人影马上要转弯不见,赶紧大喊:“可是……娘娘,娘娘!哎!”
老圣女头也没回,身姿飘渺早就不见了。
圣殿里空荡荡的,似乎什么人都没有,但唐七糖却感觉似乎到处都有眼睛,她往里追了几步,最终无奈的站住脚,四下看看,再仰头看看那古老神秘的莲花垂挂,长长的叹了口气。
红珊还跪在门口,唐七糖有些气馁有些着恼的想着刚才老圣女的话,忽然心烦的拎起了裙子就跑,红珊快步追着,却一直能不离开她左右。
唐七糖先还没在意,却在回头时看见红珊弯腰捡起她掉落的面纱,眼看落后一大段,可很快又气不喘面不红的跟在她身侧时,反倒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阮青峰教的轻功心法,她有一阵子没练了,刚开始是因为一下山就碰上了柳细腰,后来躺了几天,又被花莫醉和水清捧在手心,竟然忘记练习了,此时见红珊不声不响的,竟然身子这么轻灵,不禁勾起了她的好胜心,怎么自己不管到哪里,都有人比自己厉害呢?不行!再也不能这样了!
她也不说话,心中默默念起阮青峰教的心法,脚下暗自使劲,越过那送她来的鲜花撵轿,只管自己顺着来路回去了。
侍女们有的不能出声,有的不敢出声,急急的抬了空撵轿在后面追赶,红珊手中拎着那面纱,不敢大意,越发紧随唐七糖。
唐七糖空走了一趟,没得到自己预想的答案,却被老圣女的话搅动心湖,她心里实在郁闷,脚下更用了劲,倒比来时快了许多,回到了自己住的宫殿,喘着气一转身,却见红珊已经恭谨谦和的站在她身后。
唐七糖心塞,气冲冲吩咐红珊:“我要沐浴!等一下将我的木盒子找出来。”
红珊赶紧行礼退下准备去了,等唐七糖一身清爽的出来,靠窗的贵妃榻上,已经摆上了各色水果点心,和那个普普通通的,朱檀却宝贝成性命的木盒子。
今日在圣殿里,唐七糖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玉无双的答案,也只好暂时先放一放了。不过,却也知道了许多她以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心中有些怅然:
“原来我当时的疼痛并不是病,只是蛊王在提醒我,需要回来这个地方,真是太神奇了!而当日在柳细腰追上马车时,若不是蛊王护着我,那我就是另一个死得很惨的朱檀。
唉,不管怎么说,当日,朱檀倒是义气了一回,想要救我的。他若是知道,其实我有蛊王护着本来就不会死,会不会后悔?可惜,后悔也没有用了,如今只怕他都又投胎做人去了吧?
唉,老朱,我如今是公主了!我既然答应了你会帮你当一回邮差,那便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值得你不是跳河,就是让我丢下你也要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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