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无漪虚弱地笑笑，抬手为他把停留在额角的雨滴拂落：“快把衣服脱了，你都湿透了。”

郑殊从腰间解下水囊，喂程无漪喝了几口，坐在床上，任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漪儿，真是抱歉，本来答应你不再让你吃苦受罪的。”

程无漪失笑，那苍白尖瘦的小脸仿佛被什么照亮了一下：“天晴下雨都是老天决定的，若是连这个也需要抱歉，那你整日也不需做别的了。”

郑殊抬手，抚过程无漪漆黑浓密的秀发：“你先在这里好生歇息一夜，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快马加鞭，争取早点回宫。”

闻言，她略带疲惫地靠在郑殊肩膀，语气轻飘飘的：“好。”

二人安静了片刻，突然程无漪身子一颤，将手放在了隆起的肚子上！

郑殊心头一凛，紧张地低眸看着她：“怎么了？”

程无漪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过了半晌，才安安静静地开口：“他刚才动了一下。”

“谁？”郑殊一头雾水地问，转而欣喜地直起腰：“真的？”

程无漪莞尔一笑，琥珀色眼底顿时漾满温柔。

郑殊用一个枕头垫在她背后，轻抚着她的肚子：“漪儿你说，我现在跟他说话，他听得到吗？”

“也许吧。”程无漪低声回答。

郑殊坐到她身前，微微欺身靠近：“你的母后已经很辛苦了，可千万不要再折磨她，让她受罪了。”

程无漪噗嗤一笑，心却陡然一软，嗔他一句：“你怎么这么孩气啊——”

郑殊不理会，直起身子一脸正经地道：“好了，他今晚不会再闹你了，漪儿，早点睡吧。”

他将油灯吹灭，和衣躺在床上，轻轻从背后拥着程无漪，温暖的手放在她肩膀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

没一会儿，她就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

程无漪在黑暗中微微阖眸，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回宫那天，却没想到横生出来这么多的枝节，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在宽慰自己一句，好事多磨了。

想着想着，她就要沉入梦乡，寂静无声的黑夜里，门外响起了悉悉率率的声音，划过她的耳膜。

王婆躬着佝偻的身子，正趴在门外，留神观察着里面的每一点动静。

这时，她的二儿子王二揉着眼睛走了来，见她趴在那里，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道：“娘！”

王婆闻言，忙直起身子，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出声！

王二心生好奇，弯下腰也朝门缝看去，却只见黑漆漆的一片，他压低声音：“娘，大晚上的，你在哥的房前干什么？”

“你不知道，方才突然有一男一女闯进来说要借宿，我怕是逃犯没让他们进来，可那女人竟随随便便给了咱家一匹马！”王婆紧紧盯着门缝，一脸算计。

王二听了这话，高兴得险些笑出声，他紧紧咬住手指：“真有这等好事？”

“看你这点出息！”王婆低声斥责道：“方才我不小心看见，那男人披着的衣服全是鹤毛做的，肯定很有些钱财。”

王二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细忖片刻，才惊讶地看着她：“娘，你不会是想——”

“给我闭嘴！”王婆瞪他一眼：“我好心收留他们，于他们有救命之恩，多要一点怎么了？况且人家是有钱人，拔根汗毛比咱们大腿都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