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萧译捏着棋子的手蜷了回来,终于抬起头来,眸中满是谨慎与严肃。
“记住,萧衍与严惟章皆是谨慎之人,你让沐帧小心,一旦让他们察觉出来,咱们此番便会功亏于溃。”
听到自家殿下如此肃然,檀墨更是身子一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道:“奴婢记住了,奴婢定会将原话告诉沐帧。”
“嗯。”
萧译微微点了点颌,随即道:“去吧,你也去休息罢。”
檀墨闻言恭谨地向萧译与顾砚龄行了一礼,这才转而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软帘再打下来,屋内便只余萧译与顾砚龄二人。
“江浙的一个河道使以密信向陛下禀报,江浙官员贪赃枉法,以次充好,致使松安江大堤决堤,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萧译一边徐徐道来,一边伸手将一枚棋子按下,仿佛说的不是朝堂之事,而是夫妻二人的琐碎事一般。
顾砚龄闻言,心中已有了几分了然,随即微微启唇出声。
“所以陛下震怒之下便会知道,朝中有人权势熏天,竟连此等民生大事也敢强自压下,使得百姓之苦无法上达天听,想必——陛下很是震怒罢。”
萧译闻言点了点头,眉间有几分蹙着,语中颇为低沉道:“陛下已派了你表哥谢昀和锦衣卫指挥使韩振秘密前往江浙暗查此事。”
“那你呢?”
顾砚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转而认真的看向萧译道:“你是打算逼萧衍和严惟章出手,抓一个现行,让他们不得不认。”
无需想,顾砚龄便能明白,那个江浙河道使必是萧译的安排,即便不是萧译的人,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清正之士,才敢冒着丢官掉脑袋的危险上这样一封得罪当朝权势的密信。
萧译闻言微微点颌,也将手中的棋子扔下,随即看向眼前的顾砚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严肃,而眸中的颜色更是一点一点变得沉然,语气虽平静,顾砚龄却能从中听到冷意。
“江浙许多官员欺上瞒下,盘剥朝廷的银子,克扣百姓的钱粮,却是年年向严惟章与萧衍暗中大肆上贡,如今的江浙便如同严惟章与萧衍的私库,而如今,他们连修建大堤这般关系百姓生命的民生工程都敢染指,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萧译手中轻轻一握,随即凝视着案上跳跃的烛火道:“那些人便是朝廷的蛀虫,是真正的国之巨蠹,若是不除,便是犹如一块烂疮,迟早会毁了祖宗的基业。此番不拔则以,要拔,就拔个彻底。”
顾砚龄静静看着眼前的萧译,听着那个清冷而笃定的声音,心中也为此而深深触动。
在她的面前,萧译一直都是那个对她万千宠溺,包容,温柔如水的夫君,而眼前这般,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但也只有这一刻,她才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看到她嫁给的不是一个寻常的男子,而是一个从生下来,便注定要将天下苍生视为一生责任的君王。
她知道,她嫁对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因为她的出生,因为她强硬的性情,便决定了。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平凡的一生。
而她想要嫁的,也绝不是萧衍那般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者。
她想要的,就是萧译。
一个真正心怀百姓,想要开疆扩土,开辟一个新的盛世的天子。
未来的路很漫长,也很艰难,但她从未惧怕,她想要的,便是这般与萧译并肩,共同面对一切未知的荆棘,直至开拓出属于他们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