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闻言唇角浮起温和的弧度,随即在他的轻唤下,身后一直默然不语的白炉上前来,将当初崔谢两家定亲的庚帖,婚书,信物皆一一取出来,命人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一刻,谢昀笃定而立,语中毫不犹豫道:“庚帖已换,婚书已下,信物已换,嫁娶便已成,只要女子未犯七出之错,男方便不得退婚,我谢家未曾退婚,按祖宗之礼法,崔姑娘如今便是我谢家人。”
话音落下,男子声音依旧清朗如月,却更多了几分坚定,当即引得那人语滞,却是说不得什么来。
“白炉,送崔姑娘回谢府,母亲正忧心等在家中,莫让母亲等久了。”
谢昀与那满大人对峙而立,白炉见此连忙应声上前欲请崔知晚,就在此时,只听得那满大人怒喝一声,扬手便道:“今日没有我的命令,我看谁敢带走崔府罪后!”
白炉闻言丝毫不怵,只漠然看了眼那咆哮之人,随即转而以眼神请示谢昀。
谢昀默然看着眼前的满大人,眸中依旧平静如水,可那水面却是渐渐凝结成冰。
“满大人此举,究竟是我陈郡谢家犯了何等滔天之罪,还是,我谢家何时得罪了满大人,以至于满大人罔顾国法——”
挟私报复。
这最后四个字虽未说,却早已挑明在二人之间,堵的那满大人当即怒指道:“你——”
就在此时,外面陡然响起了一阵宣喝声,却让众人精神一凛。
“冯督主到——”
话音落下那一刻,身着织金褐红衣袍,腰配玉带的冯维悠悠走了进来。
随着兵器碰地声,在场的官兵皆凛然向冯维行礼,冯维笑意温和地走了过去,这才缓缓出声道:“都起来罢。”
“冯公公——”
这一刻,那满大人不由心下一沉,却是极为客气地与谢昀行下礼去。
冯维见此,当即拱手还之一礼,语气随和道:“谢大人,满大人。”
待众人起身,冯维也不多打量,只悠哉悠哉道:“我此番来,是特意宣读陛下口谕的。”
话音一落,众人当即跪地下去,眼见着如此,冯维这才扬声而出,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可当那满大人听完,只脸色一变,却是多有不甘。
就连陛下,竟也降旨免这小小女子之罪!
冯维自是看到那满大人的脸色,却恍若未看到一般,不紧不慢地看了眼一旁的少女,随即漠然出声道:“这就是崔三姑娘吧,既然陛下说了,你在崔府获罪前已许于谢家,那便与你那已然出嫁的长姐一般,与崔家无关了,还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此话,冯维脸色渐渐肃然认真道:“崔姑娘,接旨谢恩罢。”
冯维的话语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砸在崔知晚的心底,却是让她微微震动。
抬头间,她从长兄庆幸的目光中,还有谢昀那不易察觉地安心中看到了期冀。
“民女崔知晚,谢陛下隆恩,感激涕零。”
少女认真而沉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下一刻,便见少女深深跪拜下去。
这一刻的谢昀终于将袖口下紧握的双手放松了几分。
当他不易察觉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冯维时,默然低眸间,也多了几分庆幸。
萧译,终究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