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这里快几千年了吧,这东西可能是这个世界最让我留恋的,喝醉了什么都不用想了,有时候我在梦中还能看见神域的故国,国主……”卓明风声音有些落寞。“我好像有些想家了。”
我在这个时候回过头,那时的我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没有迷茫也没有困扰,屹立于肆虐的风雪里,目光坚定如雕刻的侧脸坚毅而高傲,依旧散发着睥睨天下的威严。
是的,这漫天风雪让我也想起雪域:“真的能梦到故国?”
卓明风浅笑点头,我身上结果酒壶,仰头豪饮,酒渍沿着嘴角滴落在飞鱼服上,原来我是这样的豪迈,抹了一把嘴极目远眺:“快了,我们就快回家了。”
我手从明珠上收回来,眼角又开始湿润,泪水忍不住滑落脸颊,原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学会了喝酒,可直到现在才明白,卓明风喝的不是酒,他喝的是无法释怀的愁绪,难怪他总是喝着这么烈的酒,或许他是真的想醉,醉了就能回到故国。
可惜他已经回不去了……
越是往后,我越怕去触摸这些记忆,看的越多我越无法承受,心像是被融化,一块快碎裂掉落。
下一个记忆的画面没那么苍凉,视线中是满园姹紫嫣红,放眼望去一片桃红在青翠欲滴的绿叶映衬下,更显得鲜艳娇美。
一阵微风袭来满园落英缤纷令人目不暇给,神迷意醉。
这是花惜双的记忆,她站在桃花林下,伸出手接住飘落的花瓣,她的记忆中都透着淡淡的花香。
“皇宫禁地,你不便久留,为何还停留在此。”
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惜双转过身看见穿着九蟒锦服的我走来,这里是皇宫,而那个时候我身份应该是秘而不宣的主公,身后跟着的是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解天辉。
“国主,这花初开是白色的,如脂,如玉,如雪,那么水灵,那么晶莹透亮,好像是雪域中的冰红花,这是颜色艳丽柔美了许多。”花惜双嫣然一笑对我说。
“是啊,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也总是来这里看看,想一想都快记不起雪域冰花红的样子了。”解天辉在我身后说。
“想家了?”我声音柔和了许多。
“我在外面收集线索,去过的地方不少,但没有一处让我眷恋,倒是每一次来到这里,看见这些桃花倒是莫名起了乡愁。”花惜双叹息一声。“前些日子我去见卓哥,他非拉着我喝酒,那日他喝醉了,就在他家后面的桃林中,我听见他的呓语。”
“他又醉了,也就你还敢去找他,谁去了不被他灌醉才肯罢手。”我摇头苦笑一声。“你听见他说什么?”
“我告诉他桃花像我们雪域的冰红花,他真在后院种了满满一园,那日我听他醉语。”花惜双声音细若了很多。“心逐南云逝,形随北雁来。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
……
画面中我和解天辉都一言不发站在原地,我转头也看向那片桃林,转身的时候只说了一句:“下次去他那里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壶他酿的酒。”
画面不断的变化,花惜双的身份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她一直游走在黑白两道,背后有我们支撑,她本来就八面玲珑当然可以如鱼得水混的风生水起,也因此掌握着最可靠的消息和传闻,我们就是通过花惜双得到的消息,抽丝剥茧去找到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线索。
关于十二将神的传闻由来已久,毕竟我们掌控着太大的权力,为了防止身份不被识破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和其他近卫之间,相互并不会来往过密,而花惜双游走在黑白两道,她的身份倒是可以去见其他的近卫。
因此花惜双是见到其他近卫最多的人,在神域的时候,她和卓明风就情同兄妹,两人感情一直很好,我严令万不得已,不得私下见面,不过花惜双总是想方设法跑到卓明风那里,她接触的人虽然多,但真正能谈吐心事的只有我们这十一个人,其他人都各司其职,唯独卓明风因为要探查九州龙脉位置,因此游走四方,他和花惜双接触也最多。
画面停止在宫殿之中,花惜双带着一壶酒进来,放在我的几案上:“国主,这是从卓哥那里给您带的酒,卓哥说您喝了一定能解千愁。”
“都是活了几千年的人了,真把自己当隐世仙人,酒入愁肠愁更愁的道理都不懂。”我望着几案上的酒,嘴里虽不屑但还是让解天辉拿来杯子,倒了三杯。“你们恐怕都不知道,他居然给我说,等以后回神域的时候,他非得带上一箱酒回去,怕回去以后再喝不到这东西。”
“我也想带一样东西回去。”花惜双笑靥如花。
“你想带什么?”解天辉问。
“她想带这个。”我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花惜双面前。“戴上吧,就当这是故国的冰红花,想家的时候便看看。”
那是一串桃花手链,我命宫里的能工巧匠打造,栩栩如生的桃花吊挂在上面,轻微的摆动便能发出悦耳的声音,花惜双爱不释手,当即戴在手腕上。
我手不由自主抖动一下,从她的记忆明珠上松开,花惜双那串手链再也没有取下来过,难怪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那手链的声音我总感觉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她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原来那人便是我,她戴上的不是手链,而是对故国的怀念,我从身上拿出手链,相互撞击的桃花响起清脆动听的声音,像是花惜双的笑声,只可惜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