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她足够坚强,但我还是小看了戴月明的屹立。
把水泼光之后,里头的景象没有让我们失望,在完整骷髅的旁边,端正放着黑色铁盒子。
盒子封闭良好,虽然长年泡在水面上,但是接缝处被橡胶咬合完整。
砸烂了锈迹斑斑的铜锁,在雨伞的遮挡下,我把盒子打开,发现里头没有一滴水,厚厚一摞纸保存完整。
我和戴月明匆忙的把棺材再度埋上,将石碑从新立起,擦拭干净上面的泥水,恭恭敬敬在坟前拜了三拜,这才离去……
回到学校时,已经五点多钟,离入夜还剩三个小时。我们随便找了间教室,匆忙把盒子打开,发现除了一摞图纸以外,还有一个笔记本。
原本我没打算把笔记本翻开,可是笔记本封面上贴着女孩的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女孩大概二十多岁,长相甜美,穿着牛仔裤,红白的格子衫,对那个年代来说已经很稀奇了。
而女孩的打扮,我曾经在神婆给我的垃圾场十二个工人合影中见到过。只是在那张照片上,女孩的脸是模糊不清的。
神婆说过,他在垃圾分拣场工作了十几年,可记忆中工人只有十一个,偏偏忘记多出来的一个是谁。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上面赫然用熟悉的字体写着一行小诗——
人什么时候才算彻底死亡呢?
心脏停跳时?牧师祷告时?被人遗忘时?
当我腐烂的肉躯埋入黄土。当牧师在墓碑前洒下花瓣,当爱我的人泪眼干涸,再度绽放笑颜……
本该沉入地狱的我,是如此眷恋人世间,多想再活下去,哪怕让生活陷入不幸与恐慌。
于是我回来了,爱我的人们,快把我找出来吧……
诗最后的落款名字是萧红。
从笔迹上看,这首诗的字体和神婆给我看的那张照片背面的字迹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那张照片后的字,就是日记的主人写的。
翻开第二页,才开始日记正文的内容。
一九六七年八月一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进窗子时,我睁开双眼,享受阳光的沐浴。
好开心,好满足啊,又能像往常一样上班,和大家说说笑笑聊聊。
今天的我格外虔诚,我感激阳光和空气,感激一切身边的事物,活着真好……
一九六七年八月二日:
今天,我满怀沉痛,悼哀我死去的工友——大力。
你怎会这么不小心呢,被吊车的钢丝勾住脖子。我看到你脑袋悬在半空的时候,几乎要吓得晕倒……
大力,你放心吧,我们给你找了最好的殡仪师,一定还会把你的脑袋给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