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尚荆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点了点头,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毕竟三个当官儿的里面,就他自己不是提刑按察使司系统里面的人呢,等着快走到了门口,杨烨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对这杨尚荆,一脸凝重地说道:“我等此番前来,也只是查证一番,黄家一案,虽然已成铁案,但提刑按察使司全责本就有限,我二人难保不会有什么变数。”
听了这话,杨尚荆不由得沉默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大明律,这才知道杨烨这话的意思,按照大明官制,提刑按察使司署理一省刑狱,但是就权限而言,还是很有限的,仅限于徒刑以下,包括徒刑,想要合理合法地砍人脑袋,还得上报刑部复核,所谓的“人命大如天”,所谓的“秋后问斩”,实际上都是这么来的。
而按照最近浙江出的这一桩又一桩的幺蛾子,比如杨尚荆被截杀,比如临海卫私通镇守太监盗取甲胄,比如三司当机立断斩杀镇守太监,比如关系到皇帝钱袋子的银矿复开事宜,等等等等,难免不会让皇帝在外朝硬起来一次,强行派某些阉党的人员挂个刑部的官职,打着查案的旗号,领圣旨做钦差,径直过来整人。
一旦这些人进行找茬,说不得这黄家的案子就会被推翻,到时候判杨尚荆一个“草菅人命”之类的罪名,他们三个人还是要获罪的。
杨尚荆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多谢二位上官提点,不过戬在都察院中还有些人脉,想必事情是不会发展到那一步的。”
离开北京城之前,都察院的浙江巡查御史黄英是来送过他的,这就代表着都察院的一个态度,证明都察院里面有人是向着他的,而按照明朝的惯例,查案也好、督军也罢,总是要派上“刚直不阿”的御史的,到时候就算刑部的人想要找茬,总也能支应过去。
“但愿如此吧。”显然对朝堂上风波诡谲有更深的认识,杨烨叹息了一声,“本官与宏盛明日便要回转,此间事体,贤侄还是要多多注意。”
哪怕心里有一百个小心思,杨尚荆也能听出来这话是为了他好,所以他也没开口,只是对着杨烨深鞠一躬。
杨烨见状,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前日与本官所说,本官思虑良久,颇觉有理啊,一县主簿都能被毒杀,若真是来了倭寇,只怕这黄岩县顷刻翻覆,你回县衙后,立即写份折子来交于本官,即刻扩充快班衙役与巡检司弓手,严加巡查,以震慑地方。”
杨尚荆连忙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这可是他朝思暮想的,只要把本县的人力资源集中一部分在手上,同时给予有限的武装,他就有能力陆续扩大自己的影响,按步骤地搞出一些事情来,至于个人安危,他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后衙说是有皂隶值夜,实际上还有杨家自己的家丁,由忠叔自己居中调度。
能够在榆木川大营里愉快地装逼的人,要是连一个县衙的安保工作都做不好,那次啊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寻思着这些,杨尚荆再度对这杨烨、沈星深施一礼:“戬,多谢二位世叔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