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二人入阁,全凭先太师文敏力推,险些与先太师文贞闹翻,才有如今的局面,他老人家……算无遗策啊。”马愉摇摇头,捡起了桌子上的折子。“多说也是无益,且看看今天的折子吧。”
说起来两个人入阁预机务,还是杨荣力推的,都是承了情的,当年王振感觉咱家已经无敌了,就跑到内阁装逼去了,告诉三杨,你们都老了,麻溜退休吧,我这有几个人还不错,顶替你们的位置肯定没问题啊,大明的明天会更好,然后杨荣点了点头,说好啊,正好想回家做富家翁呢。
杨士奇还以为杨荣怂了,两人吵了几句,杨荣呵呵一笑,说这没卵子的废物是看咱们嫌烦啊,咱来先顺着他,等明天的,山人自有妙计。然后大朝会上就说,现在俺们三杨老弱不堪了,得提携新人啊,我看马愉曹鼐这俩人不错,履历、学识啥的都不差,要不就他们吧。然后内阁公推,然后太皇太后过问,最后王振的小算盘瞬间就烂了,总之,各种智商碾压。
“说来也是,陈御史等出京公干,我等也曾多有照拂,想必尚荆贤侄在浙江的日子,能更好过些吧,但愿别碰到什么棘手的刁民,那……”曹鼐捡着折子,然后就发出一声略显惊愕的“啊”,顿住了声音,反复看了三遍,这才将折子递给了马愉,“这尚荆贤侄,倒是颇有先太师文敏的三分遗风,方至黄岩,已然有惊人之举,想必这县里的局势,早已尽数为其掌控了。”
那折子上正是杨尚荆在黄岩县“平叛”的内容,马愉接过来看了看,脸上就浮现出了微笑,两人都不是什么处庙堂之高不知其民的面瓜,曹鼐早年还是做过典史的,地方上那一套,熟悉的很,基本上看见奏章上寥寥几个字,就能把地方上的事情推断个六七成。
马愉放下那折子,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然后才慢慢悠悠地说道:“平叛之功,甚大,然尚荆乃戴罪出京,又兼年轻稚嫩,升迁过快,恐为阉党所忌,不说再有阮随旧事,便是阉党从中作梗陷害,你我远在中枢,也只怕救之不及。”
还是那句话,县官不如现管,杨尚荆独自掌控一县还行,但是往上调,以他的履历,就不可能是个从六品或者正六品的小官儿了,镍司、藩司的官儿从五品起步,然而吧,藩司、镍司的衙门里水深的很,而且大多很是复杂,经验短缺了,被人坑了还得帮人数钱,就更别提调到镍司之后,出门办案时随时可能面对的截杀了。
“压下后报,只恐阉党寻事。”曹鼐皱着眉头,端起一半的水杯又放下了。
马愉笑了笑,和曹鼐这个三十一岁中状元、现在也不过四十来岁的“小伙儿”比起来,他决断方面或许有所不如,但处理这种事儿上经验却要丰富不少,毕竟……他是宣德二年的状元:“如今这案子可还没定性,不若入档待查,若有内廷查问,只说尚在侦办便是了,陈御史此去浙江,想必也会打问一番,待他等归来,我等再将这折子送上去,方能成算大增。”
曹鼐眉头一跳,脸上瞬间就浮现出了明悟的笑容,归档待查这事儿妥帖,又不是不报,晚几天罢了,而且还能落一个“务求真实”的名头,何乐而不为?所以他连连点头:“性和兄真乃老成之言,稍后知会了首辅,便依此办理吧,只是这京师的士林清议,还需多加引导,那歌妓变贞女,忠烈死节之事,尚需多多传诵,纵使多言‘明君在位,教化大行’也没甚妨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