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她抖抖索索地转过身——
“啊——!!!”
苾离猛地把自己上半身给撑了起来,天光黯淡,她定下心神,抓过枕头边的手机。
五点多了。
梦境定格在她转身看到的,那具女尸站在她身后,亲昵地笑了。
苾离想睡一会儿回笼觉,一闭眼就是那个被血糊住的女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我是不是要吃点氯硝西泮?
苾离坐直身子,扶着额头喘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稍稍恢复平静。
今日她和厉泽宇说好了,厉泽宇会给她一个入场证,参与NR投资的记者招待会。杨闫则死后NR股票一路跌停,不少人甚至揣测是NR的人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毕竟当时宁庄暄本就死得蹊跷。
安委会内部也是倾轧严重,厉泽宇想把两个案子一并查,但是被第三行动队抢了先,所以他只好不断搜索和杨闫则案有关的信息。
这场招待会第一是安抚股民的情绪,第二就是交代杨闫则这个职位的变动。
闪光灯晃得人眼晕。苾离和厉泽宇一起并排坐在角落里,厉泽宇刚刚还跑出去确认招待会的安保措施无懈可击,此刻气喘吁吁地仍在休息。
NR的人还没有出现,倒是一个清亮的女声炸在他们面前:“厉队长?”
苾离无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来人面目清秀,挽着半松不松的低髻,鼻梁上一副细框眼镜,套裙光滑得一丝不苟。
“周主编亲自来了啊。”厉泽宇和她握手,给她介绍道,“这是我一个诉主,二院的周苾离医生。”
“周悯年,评报主编。”悯年朝苾离露出一个微笑,“之前景珏丈夫出事她精神不太好,我难过不知道怎么帮她。后来记起了一点琐事,想着可能对案件进展有帮助,就和厉队联系。平时安委会这边有宣传都是厉队在操办,我们比较熟悉。”
厉泽宇点头赞同:“周医生,她们评报副编是忻景珏女士,也是宁庄暄的妻子。”
原来如此。苾离自以为恍然大悟悯年出现的原因。
NR毕竟处于劣势,一方面不能失了老牌投资公司的身份,一方面不想怠慢各方记者,赶早不如赶巧,踩着点有序就位。
发言人叫做程杭东,原先在人事部工作。
本市电视台一个男记者不等他站稳就先声夺人:“您是否方便谈谈您们如何应对目前的困境?”
程杭东四两拨千斤:“我们会全力配合安委会,我们相信安委会的一切处理。”
厉泽宇的脸色不太好看。
评报的一个竞争对手派出了首席记者:“那为何之前NR迟迟不肯回应公众的质疑?程先生又是怎么看待你们的员工每天顶着生死压力来工作的呢?未免不太人道。”
“NR的团队一向认真负责,我们的收效如何是公众有目共睹的。我们内部有发过公函,所有人有足够的选择权利,为此我谨代表NR感谢所有员工对公司的支持与信任。此前没有及时回复公众,是因为我们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安抚罹难者家属和配合安委会调查上。我们始终相信未雨绸缪远胜于亡羊补牢,更何况我们在事发后高度重视员工的个人安全,公司内部每日派送车辆接送员工上下班,尽可能将安全系数提到最高。现在案情有了进展,我和林董再三商量才开了招待会。”
“那案情的进展如何?”
“抱歉,这是死者家属的隐私,我们不便告知。”
苾离心念微动,突然有些理解了厉泽宇。
人言可畏。
即便是不相干的人,遇到生死大事都想掺和一脚看看热闹,何况与自身休戚相关?
厉泽宇皱着眉头盯着台上侃侃而谈的程杭东,眼中忧虑逐渐加深。
苾离看到周悯年侧过身对旁边的人嘱咐了几句,匆匆拨开过道上的人群走向出口。
“我出去一下,有事。”苾离扔下话就以比语速更快的步速奔着悯年的背影而去。
周主编坦坦荡荡地靠在楼梯口通电话,脸上神色有些郁郁。苾离悄无声息地靠过去,认真地开始听壁脚。
“……不是让你这么帮忙。”
她忽然变得有些焦躁,上身微微绷了起来:“你不能来,你来了是烦。”
停了许久,报业精英脸色稍霁。
“在的,按我们说好的吩咐他们。你放心,在加紧印……不说了,会后联系。”
苾离听得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番话有些糊涂了。她当然想不到电话那头的人叫做周湘哀。如果她知道了,就明白为什么说那人来了就是大/麻烦——
因为周湘哀是个难得一遇的……白化病患者。
苾离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慢慢地回去时,恰好听到不知是谁问:“那么您认为,幕后凶手是谁呢?”
这露骨又不怀好意的问话。
程杭东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恕我难以回答。首先,受到威胁的并不是我们NR投资,我们无权过问员工的私事。何况我们公司建立三十余年行事作风坦荡从未结仇,请您不要刻意挑起矛盾。”
全场窃窃私语,其中还不乏奇怪的调笑。
“最近NR与TM双双遭此劫难,您两家公司一向是敌对关系,如今同样是遇到凶杀案,为何TM显得十分从容,而NR却处于劣势?”
苾离:“……”
这怕不是TM派来的刺儿头吧?
程杭东:“我们和TM投资是合作关系,实在不能理解您所说的劣势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恐怕和金粉世家的兴建有关。”厉泽宇盯着程杭东,突然道,“林冉萧在这件事中的角色恐怕不简单。”
苾离没听清,让厉泽宇重复一遍,后者却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