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知道爻门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颜子璇……并不是无理取闹因为在那边乞讨所以就会对那里居民恨之入骨的人,何况她小时候就已经被周家收养,除了乞讨艰难些,爻门人并没有对她多不公。
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子璇本身戾气不重,爻门一战过后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疯疯癫癫,一刀把简淇涉捅死在床上。
之后的事情她就不再清楚了。有些是她凭梦中的蛛丝马迹猜到,有些是博物馆中展窗的内容,连起来大致能得到颜子璇二十岁到二十四岁的人生。
录像带中的内容是颜子璇“死前”的一段,赵明景放出这一段又是有何居心?她对颜子璇若有若无的敌意从何而来?
她对湘哀的敌意源自她认为湘哀杀了或是指使人杀了她男友。
苾离脑海中陡然灵光一闪。
“那边儿!!架子倒下来了,你!和小张!赶紧去扶起来,拍下一个场景!!天马上黑了,快一点,不要磨磨蹭蹭的!”
导演的喊声响彻空荡的室外,被点到的两个人愣了一下就撒腿跑开。
这是电视剧拍摄的剧中最后一个场景,搭的棚是一处古老又破旧的院子的布景,饰演女主角颜子璇的赵则予坐在角落的一个棕绷凳子上,垂着眼,还没有彻底从戏里走出来。
这段戏的内容是编剧后来加上的,史书从未记载颜子璇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选择了黑化杀人,电视剧刚刚兴起,史界的研究太过枯燥他们不愿意去研究,绞尽脑汁的最终结果,是这场阮宜罄的死。
阮宜罄本来一个自由医生被谢今枝“金屋藏娇”,知道她的人不多,糊弄观众是够用了。如果非要圆谎,也可以说成阮宜罄没有死,枪打在人身上什么地方都会流血,没道理一定会死。
赵则予提过意见,坚持颜子璇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转变如此,编剧反问她若是你的挚友死了呢?赵则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再吱声。
架子被扶起来了,有几个罐子禁不住摔立时碎了,却更显老旧生动,后勤征得导演同意,留了一部分残片搁在上头。
导演四处看看演员场务都已经就位,大喊一声准备开拍。
嘶嘶啦啦几声响过,房梁上的灯泡竟然灭了,一片漆黑。
导演低声骂了句娘,才反应过来刚才架子倒下恰恰扯过从外头引来的电线,电线本就脆折,直接就没了电没了光。
后勤没等训话就自发行动起来,刚开始所有人都没有慌,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还算镇定地等着后勤动作。
外头却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震惊的呼号:“这——这这这电闸怎么被烧了??”
他一喊,里头顿时出现了骚动,有疑惑有好奇都蠢蠢欲动想往外跑,导演满头大汗地安抚着情绪,不想接二连三的惊叫破空而入——周围布景的灯也骤然熄灭。
一片漆黑。
有几个胆小的场务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私语声逐渐变大到,场面不可控下,导演慌忙抹了把汗,大喊:“你们都安静!”
搭起来的房子狭小,如果所有人争先恐后地涌出后果不堪设想,导演好歹还算经验丰富,就要稳定人心,继续喊道:
“从门口开始一个一个往外撤离,先到外面去,实在不行这一幕改天再拍!快点,一个一个不要乱争——”
门口有两三个人已经出去了,一道枪声——原本是为了给饰演阮宜罄的女演员用的——划破了苦心粉饰的平静。
短暂的一瞬寂静后,连续四五道尖叫将夜幕撕裂得彻彻底底,导演头皮发麻,更加卖力地赶人出去。所幸拍戏用的都是空包弹,即便不小心走火了也没事,但是人心尽散,戏是肯定拍不了了。
里面的人往外面撤,后勤组忙不迭地收拾周围的东西,有人借着星光看了半天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所有人都在谈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赵则予是顺着人群在中间走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不至于到崩溃的地步。
助理搀扶着她,小声地安慰,没换来赵则予一句反应,只能无奈地把她扶到场地边上的小凳子坐下。
“去,让开,我背了多少东西?!别挡路,一边儿去!!”
路中间的年轻女人非但没有让,反而是尖声大叫起来。
“血——我——啊啊啊啊——!”
叫声瘆得慌,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聚在了年轻女人身上,多半是带着和气的看胆小鬼的眼神,少数人风平浪静见怪不怪,唯有赵则予一人浑身抖了一下,似有预感般霍然起身。
“薛明梁!!”
没有人应她。
赵则予慌慌张张地一把打开助理的手,朝着人群中心的年轻女子奔去。
“薛明梁在哪??”
她毫无风度地冲着年轻女人大吼,见后者毫无反应,一把攥住女人的手。
摸到了一手粘腻。
血……
满手的血。
水落石出,女人慌乱中摸到了湿腻却并没有在意,出来发觉不对才感到慌张地大喊。
两个女人相对尖叫着,助理一慌,也是忙不迭地过来安慰赵则予。
她这么一闹,所有人心头都笼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翳。有个场务插嘴道:“是不是血包不小心弄破了?”
血包并不是年轻女人负责准备的,何况她在黑暗中并没有碰到血包,只是难免推搡,既然如此,这手血又从何而来?
赵则予毕竟是见过真刀真枪的人,甫一摸到就反应过来了。
“你们快去找一下薛明梁!!”
导演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头,立刻吩咐旁边的几个人去翻屋子里,赵则予攥着助理的手臂一刻也没有放开,双眼空洞地盯着远处的地平线。
“哎!这人怎么——是——”
赵则予浑身发抖。
“薛先生!!”
此起彼伏的呼叫声在黑暗中荡开,没有任何回应。
晨曦乍露时,薛明梁被人抬了出来,胸口一枪贯穿,满身是血。
空包弹被人换成了真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