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哀冷笑出声:“你们两家人还没有撕破脸皮时,你的沈世桓哥哥曾经给过你很好的照顾,因为你是周家最不受宠的那一个——除了你那位兄弟以外的。他觉得你很可怜,而你认为他可以成为你的床伴,我说的对吗?”
徐缃缜懒懒地摆摆手:“随便你怎么说。”
“沈世桓在内战第十一年试图逃脱两家对于他的控制,他成功了,是在谢今折的暗中帮助下做到的,但是紧接着不幸的事情在于赵明景始终喜欢充当搅屎棍的角色——也许是周沁凉,这个无所谓。”湘哀语速微微快了一些,“后来他被重新带到了你那里,待遇仅次于我这个政治犯,对吗?一年之后沈家二公子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时候我人在北界,都知道他整个人瘦得形销骨立,对于周家人唯唯诺诺,不敢再逃离你身边。我在监狱里待了一年半,我知道你们做事有多狠,你为了逼沈世桓不再萌生逃跑的念头一定是无所不用其极,导致现在林冉萧也没有办法明目张胆地反抗你。那么这件事情的后果只能是更多的阳奉阴违。”
徐缃缜兴致缺缺地敲打着桌面。
“我无意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但是这个印象始终刻在我的脑子里,因此这是在内战之后我终于想明白的一件事情。”
湘哀抬起头,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内战第十四年,刑场之上,沈世桓向我开枪,天下人认为我死了,可是我没有。”
“周先生,那是你们的授意。”
徐缃缜坐直了身子。
湘哀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意:“事实上我对于你们的意义远比当年的我和现在的你们所意识到的要重要得多。所以我始终都不敢相信,你的母亲说的是对的。”
“所谓的筹码可以存在也可以不存在。因为我所想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我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关键点。那么这是我的条件——”
“我的行踪可以完全暴露在你们眼前,我不会做出像当年一样叛逃的行为,并且整件事情一了百了之后我任由你们处置。我很高兴地通知你终成品的合成在我的脑海中恰好有了一些眉目,你们所做的事情是不要干涉我的任何想法或者举动,我可以保证终成品的诞生。”
“十枪中十环……你确实有这个资本。”纪九薰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她饮尽半杯水,不疾不徐地挽起袖子接过枪,“你的枪法是周湘哀教的,不过你比她这个半吊子强多了,她总是懒得练习。”
“她是跟你学的。”屿阴答道。
纪九薰的一些小动作完美地遗传到了湘哀的身上,从纪九薰开枪打死主管开始她就发觉了这一点。
射击场只开了两盏高压钠灯吊在棚顶。
纪九薰恰好站在一盏黄色灯的正下方,随意地抚平手套按下扳机。
几秒之后,靶子上多了四个孔洞。
纪九薰淡淡地叹了口气:“退步了,上回十枪仅有一个孔洞。”
屿阴端详了一会儿她的脸色,伸手夺过她手里的枪,对着棚顶转换方向开了两枪。
“我们换种方法,反正靶子的位置已经清楚了,我们不如在黑暗中比一比。”
五秒钟之后纪九薰有了反应:“你脾气真是很大。好吧,那就这样。”
二十声枪响过后有人地开了备用灯源。
“我想这个结果应该很完美,没有任何孔洞增加,太棒了。”纪九薰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我讨厌自作主张的人。”
她拾起新的弹夹装到枪里,抬手朝着角落给了一枪。
屿阴继续保持沉默。
“你脾气更大。”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上位者做惯了都是这样吗?”
纪九薰笑道:“我不知道。”
屿阴迟疑了一下,问道:“其实我已经不是很想和你谈周湘哀了,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知道阮宜罄吗?”
纪九薰眯了眯眼:“一个……内战时期非常优秀的医生?嗯我知道,她曾经做过谢上将的医护长嘛。”
“三十年前她活着。”屿阴笃定地说道,“我解释一下,我原本以为她是周湘哀的那个白月光,因为爻门事变分道扬镳而耿耿于怀,直至内战最后一年被谢今枝枪杀。可是今天下午你对我说了这些话之后,我意识到这些事实都必须推翻。鉴于她大学时期照片上特殊的排列和她对于阮宜罄本人的描述,我相信她救了阮宜罄,出于一些我不得而知的原因。你和湘哀不熟,但是显然她信任你并且欣赏你,请问你知道三十年前阮宜罄的消息吗?”
似乎既在意料之中又像是出乎意料,纪九薰否认了。
“我有理由相信赵明景、阮宜罄和颜子璇这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屿阴喃喃自语道,“三十年前也有几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有些事情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纪九薰一边对着靶子一边转头道:“别想了,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些事情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并且你可能会承受不了。”
她送了一枚子弹到靶心。
“我等着那一天,如果可以,我希望周湘哀对我坦诚相待,我希望拥有她的全部。”
纪九薰皱了皱眉:“我觉得……可能变数更多一些,那么……祝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