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与官家相关的小道消息,官员们怕祸从口出影响前程,多不敢公开议论,普通百姓就不一样了,一个人得了信儿,马上就说给身边的人听,一传五五传十,传着传着,有人来苏记包子铺买包子,神秘兮兮地跟阿贵打听:“听说萧大人嫌弃杨家小姐容貌奇丑,拒绝了李指挥使亲自牵的红线?”
整个萧府,除了苏锦萧震,以及聪明的管家,压根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事。
“你听谁说的?”阿贵震惊地反问。
那人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纳闷道:“街上都这么传,难不成有假?”
阿贵脑筋灵活,边给客人捡包子边笑:“我天天住在大人家里都不知道,肯定假的啊。”
那人半信半疑地走了。
阿贵越想越觉得事情严重,急忙派吉祥去知会老板娘。
苏锦坐在炕头给女儿缝过冬的衣裳呢,听完吉祥的话,苏锦心里一咯噔,针尖险些刺破手指。
“快去请管家!”
吉祥赶紧去了。
苏锦看着不远处酣睡的女儿,心乱如麻。官家女最重名声,对于闺阁小姐而言,最严重的谣言是贞洁不在,排在第二的,便是容貌奇丑。婚事不成,杨氏、舅太太不可能自毁清誉,她自己没外传过半句,难道萧震傻了吧唧地在外面瞎说了?
苏锦交代管家:“你马上去军营,将外面的谣言报知大人,问问大人是否无意泄露出去过。”
管家明白其中的厉害,骑驴赶往军营。
萧震听完管家一番话,剑眉深锁。一来,杨家小姐长相只是平庸,并不丑,更非奇丑无比,谁那么恶毒散播这种诋毁杨家小姐名声的谣言?二来,他从未对外人提过此事,但这则恶毒的谣言,却因他而起,与他有关。
知晓内情的仅三家,杨氏、舅太太不可能陷害自家姑娘,苏锦……
萧震皱眉,苏锦希望他与李大人结亲,绝不会往外说杨家小姐坏话。
虽说清者自清,但流言太恶毒,萧震立即去卫所求见李雍,先请罪,再澄清流言与他无关。
李雍脸色非常难看。
女儿慧珠出生之前,李雍一直都把妻子的娘家侄女杨素兰当亲女儿看待,自小疼爱有加,否则他堂堂一个指挥使,断不会亲自撮合侄女与萧震。现在传出这等流言,女儿家的如何受得了?
李雍相信萧震的为人,并不怀疑萧震,沉声问:“是不是苏氏嘴碎,摆摊时与人乱说了?”
萧震自己偶尔不满苏锦,但冯实死后,他早把苏锦当亲弟妹看了,李雍毫不客气地质疑苏锦的品行,萧震听了很不舒服,垂眸辩解道:“苏氏自生完女儿便不再摆摊,这一年深居寡出本分守孝,绝非嘴碎之妇。且,苏氏对表小姐赞赏有加,还曾斥责我不识好歹,她又怎会做对不起表小姐之事?”
李雍确实有容人之量,但此时他心情正不好,萧震居然为了一介市井寡妇给他脸色看,李雍不禁发出一声冷笑,怒视萧震道:“你确实不知好歹,素兰德才兼备,哪里配不上你?如今因你传出恶名……”
说到一半,李雍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萧震理解李雍的愤怒,没把李雍那句“不知好歹”放在心上,只头疼流言蜚语,回府后与苏锦一起商议,苏锦叫他明日再去李府赔罪道歉,萧震点头应允。
夜幕降临,苏锦躺在被窝试图找出散播流言的源头,找不到,因为可能是萧震得罪了谁,对方蓄谋挑拨萧震与李大人的关系,也可能是有人看杨氏、舅太太或是杨素兰不顺眼,故意利用萧震打击报复,太多的可能,想来想去头疼。
同一时刻,李府众人也无心睡眠,舅太太孤枕难眠暗自垂泪,杨氏不停在丈夫李雍耳边责骂萧震。杨素兰的闺房,夜色朦胧,床上的纤细身影突然掀开被子走了下来,一边默默垂泪,一边将长长的白绫抛到房梁,打个结……
“咣当”一声,椅子倒在了地上。
守夜的丫鬟听见动静,吓了一跳,扬声唤道:“小姐?”
内室无人回应,只传来异样的挣扎声。
丫鬟急忙冲了进去,见小姐挂在半空踢腿呢,丫鬟当即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跑过去抱住小姐双腿使劲儿往上顶。
救助及时,杨素兰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但她真的不想活了,伏在母亲怀里呜呜痛哭。
杨氏红着眼睛怒问丈夫:“是不是非要素兰死了,你才肯动萧震?”
李雍站在屏风前,看着一心求死的侄女,男人忽然握拳。
苏锦已经跪在阿贵身边,抱着阿贵脑袋痛哭喊冤:“街坊们,吴有财欺人太甚,因为我的包子铺生意比他好,昨日他就打了我的伙计,我们苦无证据,只好忍气吞声,没想到今儿个他又派人来打!你们看我的伙计,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啊,若非我男人不放心跟了过来,我们主仆恐怕都要被他们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