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人脸闪过自己的脑海中。
阿宝啊。
那个就算傻也要死死护住自己肚子的傻孩子。
那个连话都说不利索,还要自己给她擦留下来口水的傻娘子。
那个虽然不懂情情爱爱,也会吃羡鱼醋的傻姑娘。
他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她,甚至有些时候觉得阿宝就是家里多的一张嘴巴而已。
可是她呢。
他似乎一生中最对不起的就是她。
浑浑噩噩的一生,过的似乎连个傻子都不如。
“阿宝啊。”
“我爷爷逼你是他不对,我懦弱无能是我不对,羡鱼滥杀无辜是她不对,但是阿宝是你的妹妹,亦是我的老婆,她没有错,她为何而死。”
汤止沸拉直了手中的丝线。
此刻柴斧化身的血液离他只剩下半米的距离。
“那她为何而死。“
身上的丝线陡然冒出了有若实质的光芒,羡鱼瞬间杀到血液边上。
手中带着缕缕银白色的丝带,按到了血人身上。
轰轰轰轰。
即便是液体也无法承受羡鱼的攻击。
那滩血液撞破了几层石墙,最后啪的一声粘在了墙上。
继而慢慢滑落下来,再次变成了一个人形的身体。
“你……杀不了我。”
汤止沸回答他的依旧是和煦的目光。
“我总能杀你的。”
他看了一眼羡鱼,又看了一眼林远。
张口想对自己的儿子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当过父亲,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
于是他对林远笑了笑。
接着一道白光从无忧的身躯里走出来。
那是一个有些微胖的身影,脸庞有些稚嫩,眼神依然是天真无邪。
他走到羡鱼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你老了。”
“我没有。”声音变得尖锐,变的高了一些。
羡鱼的身影也在那一刻慢慢变小。
直至变成一个巴掌大,梳着红妆的妙龄女子。
她在汤止沸的手中起舞。
傀儡宗山门上的桃花开了。
桃树低头,花瓣片片而落。
他和她最后看了一眼林远,眼神中包含着期冀。
“照顾好自己。”
林远此刻似乎才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却被一道空气墙狠狠地挡住。
他疯狂地用手,用脑袋,用肩膀撞击着墙壁。
滢滢鲜血遍布了他的全身。
“爹,娘!“
羡鱼停下舞姿,似乎还想对林远说些什么。
“我们找个地方归隐好不好。”汤止沸的灵魂渐渐褪去颜色,嘴角的笑容依旧不减。
羡鱼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那个少年低头亲吻了他手中的那个少女。
随后裹挟着漫山桃花,向着柴斧袭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兴许今天过后江湖上会有人知道,那个以机关术著称的傀儡宗一夜之间被灭门了。
但是没多少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故事。
有个不断磕头的少年,
有个默默念经的和尚,
有个衣着豪放低声啜泣的邪教妖女,
有一对躺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兄弟,
还有两位少女,
一个目光灼灼地看着念经的和尚,
另一个心痛的很厉害和那个和尚一样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