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不是要见儿臣,参见母后。”相比较陆太后的激动,泾王李乾成倒是平静许多。扯了扯嘴角,神情放松,稍呼了口气,拱手拜见。
多年未见的独子,回京也不来见。陆太后想到这强按下心中的激动与思念,止了脚步,声音哽咽中故意冷下声调:“还知道回来,这么多年不曾回来瞧望母后一眼。”
想全然做到没有波澜实在太难,即使怨过恨过,可终究是至亲,一份亲情岂能如此单一。泾王垂了眼,遮去翻涌的心绪,记着此时来的正事,抬头正色看着陆太后说道:“不是有事单独对儿臣说。”
陆太后反应过来气得直瞪他,是啊,她要见儿子,心心念念快九年了如今才回来,这么多年对她的书信一律只回:一切安好,勿念。遥祝,母后安康。
十二个字,不多也不少。几日前听说回京了,还是天家召见。她命人去请,他竟然躲着不见,她恨不得亲自出宫站到这不孝子面前。可是今日,她不过才召见桦绱半刻钟的时辰,九年不见的儿子出现了。桦绱,还是桦绱!这些年她运筹算计,恨不得将宏国江山拱手端到他的面前,这孩子都不会看一眼。可桦绱这丫头皱一下眉头,他儿子就立马关切不已。这不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还以为是见自个,倒是她自作多情了,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以至于要这般捧着、护着桦绱。真当亲兄妹,想到这她心底有些不自在。脑中一闪而过多年前一张面容,总有解不开的忧愁,寡淡而无趣。就这样处处不如自个的女子得到了本属于她的位子——太子妃。
她并不想参选秀女,然中宫空置,五品以上官员嫡出姑娘,年满十六一律登记入册待选。谁能猜到她会选中,被坐于帘后的明皇一眼相中,阴错阳差,与显郎分离。明晃晃的圣旨递交到父亲手中,谁敢抗旨,连太子都不行。收起曾经过往,以为就这样过了,带着一世尊贵荣宠,可是偏偏瞧见一幕。
还记得大婚之后太子携太子妃前来拜见,巧了她与太子妃穿了一样水红的外袍,她本气势大盛,正得皇宠,可是太子妃眼中欲语含羞的娇媚与水红相得益彰,人越加柔美。他二人相握得手深深刺痛她的眼睛,那一刻,她便想,她定要拿回属于她的,将太子妃眼中的柔媚撕碎,将她踩在脚底。她做到了,太子妃再也没有在她面前露过这样妩媚的神情,一年年过去,就像娇艳的花卉过了花期,越加枯萎。爱情、人她都得到了,她以胜利者的姿态关怀安慰。可是,到了下一代,怎么就反过来了,他儿将桦绱宠上了天,俨然比她这母后都重要。
泾王刚刚天家召见,一起用了御膳,说起不日将离开西京,二皇兄挽留,他执意。留下来是给母后无谓的希望,亦是给兄弟间平添猜忌。他有封地,不过多年远游他国,多年不曾回去,正好领着葳璟回去看看。
才打算出宫,就听到海棠姐姐一路追来,气喘吁吁,一脸焦急不安,母后召见了桦绱。
“桦绱有事先行告退。”起身施礼退下,不曾瞧看一眼,终于在转身之际,眼底涌出一滴泪,谁都没能瞧见。
下人退却门外,厚重的宫门掩上,之余陆太后与泾王殿下二人。丽娘回头朝殿内瞧看一眼,擦身而过的曹知仪掩下心中的厌恶,与丽娘知会,要先行离开回内司处理诸事。丽娘虽品阶没曹知仪的高,但毕竟太后身边的心腹,故在曹知仪面前也只是行点头虚礼。丽娘望着曹知仪一行的背影眯了眯眼,眼中野心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