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当真是天人,见到的第一面,我都不敢相信,居然有这样的人儿,无论人品还是外貌。”
若兰跟着笑,重复,“但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看来你对他有些别样的好感,即使你那时候是范老三的妻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左先生怎么说得像吃飞醋似的?”若兰咯咯笑起来,转了转腕子上的镯子,笑着笑着,眼睫垂下去了,唇角的笑容没褪下去,且笑容很自然,“从哪儿说起这回事。”
“写在脸上。”
左慈道,“你竟不认为不妥?再看范老三现在的处境,或许范老三对你不好,你对他厌倦——”
“你难道以为是我和刘先生?”若兰声音有些尖起来的恼,打断了左慈的问话。
左慈笑笑,“毕竟已经过了将近六百年,此时的你和那时的你,心境如何,谁知道呢?”
“你要问我和范老三的关系,我从小就是范老三的童养媳了,我打记事起就知道。”
若兰不再争辩,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吗?他真的就叫做范老三,那个时候汉人都不能起名字,只能用数字……说远了,我是被他家买的,从懂事的时候起身边的人就告诉我,我以后就是他的人,我也没什么不满的,反正就那样,那天来得猝不及防,好像是十三岁吧,就被他要了……疼,但是开心,虽然他那阵子什么都不会,铺子也不打理,我就是那会儿慢慢把什么都学会了,给他管家。
他一直很喜欢我,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我们尽享鱼水之乐,十六岁就怀了他第一个孩子,然后他就变了。”
若兰不说话了,脸上也没有笑了,反之嘴角都微微地抽动,似乎在忍着什么。
左慈见状不催促,面上也毫无恻隐,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屋外的夜风
哀戚地悲号,树影不知疲惫地摇晃,在窗纸上行墨立传一样,却完全留不下一点痕迹。
“他打我。”
若兰半晌只说了这三个字。
“你说到你们有一个孩子。”
左慈插了一句话,语气虽然是温和的,但并没有安慰的意味,甚至冷血到不留情面。
“我有三个孩子。”若兰纠正。
“都不在身边?”
“死了。”若兰答得很简短。
左慈等了一会儿,见若兰实在不回答才继续问:“和范老三有关系吗?”
“第一个女孩出生之后就不见了。”
若兰忽然变得冷静,但眼里有些空茫了,“范老三说那孩子不是他的,不可能是他的,生下不久就抱走了,从此不见踪影,后来我反复地问他,闹生闹死,他又说让狗叼走了,说让奶妈抱丢了,我反复追问才知道,他把我女儿卖掉了。
那个时候赌石输了一大笔,他就把我的孩子卖给了一个玉商,这是我第一个孩子。
我第二个孩子,七个月的时候,他找了一个算命先生,那人说是女孩,他不许我生下来。
他那天都很沉默,沉默得让我害怕……我求他,我想把孩子生下来,我想当妈妈。
他后面发了脾气,当时把台子上我擦的镯子全扫到地上了,然后让我把碎片捡起来……
他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吓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觉得,我觉得他想杀了我……我回头就看到他在反复擦那个雕玉的锥子,我不敢说话。
我的孩子没了。
他打我,踹我肚子,他说我活该,但他看到血之后好像就很高兴了,然后他笑……他又抱我,跟我道歉。他说都是他不好,他给我找最好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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