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背上原本背着那柄对自己来说过于沉重居忠所留的板斧,却不知道为何没飞出多久绑带就忽然松了,那只被布包裹着的板斧,就这么滑下了战雉的背鞍,和着那高空凌烈的大风,悄无声息地掉落下去。
“要、要降落下去拾回来吗?”弓/弩兵试着问。
“罢了,那始终不是我的东西。”付寻竹犹疑了半舜,终归是摇了摇头。
姚说易麾下一半兵力借道走龙泉撤军,另一半则还留在虞宫境内,而从羽山道赶往南线与蜀地接壤的边境最快的路线便是经过地势特殊的合隘关。
“赶路吧,要在姚说易麾下经过合隘关前回防南线,一个不漏的截住他们,最好能在合隘关将他们解决……如此,才不辱王命。”
翌日同时,付寻竹在合隘关那古怪的地势中遭遇了姚说易退走其中一半兵卒,由此从空战展开了对蜀地兵的追击,并在双方互有折损的情况下,消灭了蜀地大部分的兵力,直到用尽最后一根箭矢,才带兵直返王城。
虞宫王城萧条,满是硝烟与断井颓垣,以及……分不清敌我的、被污泥与发黑的血粘在一起的尸山,城中百姓与官吏站在劫后余生的残破王城街道上,茫然地环顾着颓败的四景,四处是压抑不住的哭声。
付寻竹短暂的巡视一遍,差人阻止掩埋尸体后,便迅速补充了军备后,急往虞宫南线继续去追击蜀地兵。
一只雉鹰如电光般划过天际,划过了王城。
这是白景派来给湛天谣送信的雉鹰,而这时候的湛天谣正带兵镇守在羽山关口。
虞宫此前一直以东南两线的关口与天险为凭依,意图独善其身于乱世,现在却成为最先被乱世从内而外击垮的一个郡界,可以说是最大的讽刺了。
“王,有给您的消息。”
湛天谣半边脸都被白布覆住,单眼看过那雉鹰送来的消息,露出几许疑惑。
是白景睚忻的字迹,上书:护龙泉。
并非是助,也不是结盟,而是“护”。
为何是护?
“报——”
湛天谣尚且来不及琢磨出这三个字隐含的深意,就听到数日前遣往龙泉结盟的使者拖着几乎力竭的疲惫身躯带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两郡要正式往来之时,只是雉鹰当然不足以显其诚意,需要派出使者。
姚说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听到居忠带着千骑走了,才会迫不及待的出手拦截,可虞宫此番与龙泉的主动结交,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不过另有人马派被往龙泉而已。
“龙泉往各地送出了急报——”
“报——王,龙泉遣使者来了。”
几乎就在她的使者抵达的同时,龙泉的使者也跟着到了。
“请进来。”湛天谣道。
“龙泉同意结盟。”使者没有过多寒暄。
可他甚至未谈及结盟的条件,这让湛天谣吃惊不小。
她问:“龙泉出事了?”
“这……”使者吱唔不语。
“报!”
伪诏天二十二年,虞宫长达四年的内乱结束的同年,送往虞宫王手中的噩耗却是接踵而来。
“付将军被五万大军围困,前来请援!”
湛天谣皱眉,问:“哪个付将军?付寻竹?”
“左将军付寻松!”
“五万大军?”湛天谣吃惊不小,“是姚说易领蜀地兵马去而复返?”
“不是!”传令兵道:“是逻桐州兵!”
“什么?”湛天谣惊问:“逻桐州兵何时、又是如何跑到龙泉郡内?”
“不、不知……斥候还未回来。”
派来求援的兵近乎声嘶力竭。
“请王快去救救付将军吧!”
湛天谣没有当即下令,而是抬眼扫过驻守在羽山道中的那些虞宫兵卒。
虞宫经历了多少番征伐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即便是受伤,只要不是重伤到无法动弹,他们都还在披挂上阵,更不用说那些轻伤之人。
能动能战的兵卒,都被她派给了付寻松和付寻竹,她带领的所谓驻守羽山道的兵卒,其实都是些连行动都十分困难的重伤者。
事到如今,她哪还有兵力可派去支援?
“整兵……”她无比艰难地开口下令,“但凡能自己走路、能拿得起兵器的……即刻,整兵集结,随我出发援救左将军。”
……
付寻松麾下的亲兵看着越来越窄的包围圈,问:“将军,我们是否先护送您突围撤离此……?”
付寻松心下惨笑:那也要能突得了围啊。
亲兵的话音尚未落定,就见逻桐的阵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惊呼与骚乱。
“——!”
“什么?”付寻松陡然从绝望中抬头,一把拎住旁边耳目灵敏的斥候,张口就问,“可是我们援军来了?”
“不、不……不是……”
斥候竖着耳朵倾听良久,双目瞪得宛如铜铃。
“那是什么?”付寻松急道,“他们在吼什么?他们在怕什么?还不快去打探……”
付寻松抓着斥候脖领的手则陡然一松,自己也张口结舌地愣住了。
无需斥候打探,他已听清彼端的声音。
那惊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