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不为眼前的场面恐惧,可他们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恐惧转眼如瘟疫般扩散开来,让他们连逃遁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文少光藉由入武时特有的敏锐五感提前撤出数十丈,回首看到的却是眼前麾下兵卒被屠杀殆尽的这一幕。
周遭此起彼伏都是惊呼与惨叫,几乎让文少光傻了一般愣在原地。
不过几个眨眼间,以寒初珞为中央,形成了一环尸山血海围出的圆。
“文少光。”
寒初珞声如诗画,没有一丝狠戾的杀意。
他一步步地朝文少光走去,无形的法则之力让周遭所有的人都恐惧到浑身发抖。
“把你的命留下吧。”
“文将军!”
身在更远处的陈恽信声嘶力竭地吼着,这才把文少光从那鲜血与残肢四处飞溅的情形中惊醒过来。他看着转眼损失了数千的麾下,近乎瞠目欲裂,怒吼道:
“寒初珞——我要杀了你!”
“文将军,您不能过去!”陈恽信横马挡在文少光面前,一张白面书生的脸因为愤怒与震惊涨得通红,奋力吼道:“还有很多事需要您去做,逻桐布局不能少了您!”
文少光陡然勒住了马缰,死紧地咬住牙关。
“是啊,文将军,逻桐怎么能少了您?”
旁边有逻桐兵卒也不约而同的道。
“逻桐无论如何也不能少了您!”
而像他们这样的逻桐兵卒,却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文少光当即听出他们的言下之意,双目血红地看着众人。
“快走吧,文将军。”
“逻桐和王都不能少了您。”
再愤怒的血与恨都在这几句劝慰里顷刻冷静了下来,即便不能冷静,也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保护文将军!”
陈恽信一声令下。
“撤!”
逻桐兵发着抖、怪叫着,即便恐惧于那无形的力量,也挥舞着手里兵器,一个接一个的朝着寒初珞扑去。
可是,在神祇法则面前,都只是徒劳无功。
这一天,只有文少光、陈恽信及零星数十逻桐兵卒成功逃走。
这一天,寒初珞在葬河河道以北、虞宫与龙泉的郡界线上,屠了四万余人。
加之前几日的数千人,他在此地数天便杀了将近五万人。
“一人了杀五万……”
湛天谣与付寻松汇合时,看到付寻松正颤抖着不停的低喃着同一句话。
“不对。”
湛天谣与他一起从远处注视着寒初珞造就出的尸山血海,良久才道:
“那不是人。”
她说:“那是战与杀伐之神。”
付寻松狠狠地打了个摆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走吧。”
湛天谣打马回首。
“我们回虞宫。”
付寻松听到“虞宫”两个字,面上依旧茫然。
“回去?”
他环视了一遍四周,仿若才想起此前种种。
“我们赢了……么?”
他看着身后的伤兵们,不确定道。
“虞宫这是赢了……么?”
“是,”湛天谣亦回望了一眼,才颔首:“我们赢了,虞宫赢了。”
他们在叛军、蜀地以及逻桐的夹攻中,兵卒锐减近八成,以最惨烈的方式、藉由白景和武神的机缘巧合下的助力,获得了最可悲的胜利。
这样的胜利并无任何可喜之处。
而虞宫本身,恐怕数年内都难以恢复如初。
湛天谣临走前在马背上遥遥冲远处的寒初珞合拳一揖,如若没有武神的介入,付寻松此番恐怕也已命丧文少光之手,不管他看见与否,这都值得她低头拜谢。
她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