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少我不是。”
怀然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径自摇了摇头,对卓绝的将军、谋士及高行厚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这些都并非他的夙愿。
他之所以稳扎稳打,之所以从不好大喜功,便是因为功名利禄之于他并不重要。
恰如身在要冲之地,却从无野心的冉淮谷一般。
二人既以为友,就在某些地方极其相似。
龙泉王为一个承诺庇护自己治下郡土安稳,为百姓留一片不为战火所苦的郡土,却反被高行厚利用,从而制造流民食光龙泉的粮草,从内政上削弱龙泉,由内而外的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了龙泉郡的第一要冲。
“武神寒初珞。”
怀然将军最后回头看了这位白衣溅血如落梅点红的年轻人,将一生之中最珍视的东西交托给他。
“我只能托付于您,请您务必答应我……”
“什么?”寒初珞茫然。
“请您倾力庇护龙泉郡所有百姓的性命。”
说完,他在谁也来不及反应时,撞上王廊手中那柄锋利的古怪柴刀。
四下死寂。
在场诸人,包括执刀的王廊都怔了。
寒初珞呆住。
又是何其相似的一幕,只是当初是八个人。
少时的回忆不受他控制的疯狂涌出,震得他心口发疼,耳中轰鸣。
怒火亦是同样。
犹如跌落荒原的火星子。
——杀!
——杀光他们!
他听见自己脑海里的轰鸣,形成了无法抑制的冲动。
以前他辨别不出这轰鸣源自何处,现在他明白那是伐虎神的声音。
伐虎因怒而生。
可他又无法动手。
因为,不久前在江雪门,他还信誓旦旦用“半师”二字阻止了白景的杀戮。
与之同时他又明白了一些当年未曾察觉的事。
无力之后是悲痛吗?
不,那都是人能左右的情绪。
唯独绝望除外。
因为。
——任谁也拦不住慨然赴死之人。
“我答应你。”
如诗似画的声音轻不可闻的对已经倒在血泊中的龙泉左将军许诺。
而没有了怀然,高行厚等人再无法阻拦寒初珞,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如白光般破开包围,眨眼便消失在视野内。
数只雉鹰在怀然尚带余温的尸首上空盘桓而下,带来诸多消息。
“罢了。”
高行厚接过消息,与闵墟容齐叹一声。
“高兄。”
“闵弟。”
“联络各处暗桩。”
“开始收官之战。”
诸将齐应:“是!”
伪诏天二十三年,玄冥月中,宁家内乱祸及开天三地。
逻桐得龙泉城,遂兴兵三十万,伐西龙泉及天都府。
怀诏王迁令下,兵过之城皆空,民为武神珞护,尽入虞宫,移籍居留。
同年,玄冥月终日,湘西下龙泉东百余三城,境移千里,地广同逻。
《天帝志·诏天》
逢冬祭祀,赤水江雪门、嵩峻若观城及寒家所在,皆被数万道士围住。
寒家众人一看此等阵仗便知不能善了,可双方一旦交手,必然两败俱伤。
道宗隐迹弟子无数,断不会伤及根本,寒家可就未必——这是他们本家。
寒珀、寒珅及寒玿三人分别在二地出城与其交涉,皆被请至道宗主面前。
“寒家与道门一贯是友非敌,归墟掌门这是何意?”寒珅问。
“道门早已不复存在了。”不等归墟回答,寒玿便道,“应该称宗主才是。”
“敢问归墟宗主这是何意?”寒珅问。
“本就是我等恭请道宗入世,道宗为何忘恩负义,反倒针对寒家?”寒玿问。
“我宗不见了一名逆徒。”
归墟摆弄着手中一张古怪的符纸对三人道。
“必须尽快找到此人。”
“宗主是要找我们帮忙寻人?”寒珅不解,“那只需知会一声便可,不用摆出如此大的阵仗。”
归墟摇头:“我已下过宗令,为难的是,结果有些意外。”
“宗主的言下之意是?”寒珅不太确定道。
“那人不过近在咫尺。”
归墟抬手比过三人。
“那逆徒藏在你们寒家。”
寒珅说:“宗主要入寒家搜人只需知会一声便可,如此未免太不把我寒家放在眼里?”
归墟为为所动的看着他:“那祸害既然入了你寒家,那……”
“那就如何?”寒玿追问。
“不如何。”
归墟唇角微弯,言辞之间毫无威胁之意。
“上古之时,有数万万计鬼魅妖魔纵横于世,而今诸位可曾见过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