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噙着蛊惑人心的笑容,给他灌下一大碗不知用什么熬成的汤药。
断骨处飞快愈合,可他半分感激也没有。因为那疗伤的汤药中,又含着每隔六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的奇毒。
毒液在浑身骨髓里蔓延,他成了恶魔试药的对象。对方似乎不急于弄死他,每到奄奄一息之刻,便会变着法子地将他弄活。
他想尽无数方法对抗,他绝食,对方就用诡异的巫术封禁他的行动,直接灌入几大碗辣椒水;他想要撞坚硬的车壁自残,对方积极主动地再次折了他的手足;他大吵大闹,拿自己煜国储君的身份作威胁,对方轻描淡写道出煜王身边已安上了另一个人,一个完全易容成他的模样并尤其擅长模仿的人……
“就算现在放你回去,你老子也不会承认你了。”白衣如雪的恶魔笑吟吟道,宛转美目水波清澈,圣洁得如同仙人。
“混蛋!你究竟要做什么?要杀就赶快动手!”他终于彻底崩溃。
“不急。”恶魔欣赏着他绝望的姿态,笑容优雅矜贵,“这么秀气的男孩子,他一定会迷上你的。”
数日后,他才明晰对方的真正意图。
当他从种种药性中恢复神智的时候,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总是戴着金面具的男子的玩物……
更加绝望的日子从那时开始,持续了一整年。
直到离泓又物色到另一名更漂亮的少年,他方被解除禁锢,分配进死士营中。
“终有一日,我要报仇!我要捉了他们所有人,让他们受百倍千倍的折磨……”月光下,郁飞琼咬牙道,手上劲力加大,将丁若羽紧紧箍在胸口,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
丁若羽强忍着没有推开他。她知道,他受了太深太深的伤害。被伤成这样,如果还不能坦白心底恨意,那与入魔又有何异?
“为何要告诉我?”良久,她才打破这沉默的月色。
“那夜你假装屋外有人引走其余人,免我继续被打,我就知道,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会在意我的生死。”身上的受力减轻,他幽幽开口。
“我会帮你。”丁若羽小声道,“只要你不再伤心痛苦。”
郁飞琼松开手望着她,犹豫了片刻,忽然借着上涌的酒意,颤抖着吻了吻她的眼睛。
“日后事成,我带你回煜国,立你为后可好?”他虽是问句,却语气坚决,犹如誓言。
丁若羽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她明白,此刻胸中微微缠绕的这抹情感,还为时过早。
可是……她脑中却有微光一闪,突然回想到另一个人,刹那间脸色惨白。
郁飞琼有些微的失望,却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固执地牵着她的手回到静谧的屋中,悄悄靠在一起,直到入眠也不肯松手。
丁若羽想到了李韫,心里一团乱麻。六岁那日的点点滴滴,她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
李韫当日曾轻描淡写地说过他在被追杀,因其掳走了煜国的太子。
大国师……难道竟是李韫?
她因极度的惊愕与恐惧,浑身僵硬冰冷、无法动弹,直至后半夜才昏沉入梦。
晓雾散去,号角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少年。
自折损了守边大将,煜国军队一溃千里,接连丧失两座城池,士气一蹶不振。
西炎军队则反之,有了巫师后,宛如神助,伺机一鼓作气,杀得敌方丢盔弃甲、血流成河。
捷报连连,讯息飞传西炎国皇城。
赤云殿内,送走西炎皇帝,戴着金面具的巫皇流焰靠坐在金椅上,看上去颇为疲惫。
国师屏退了所有下人,缓缓走到他身旁,替他揉起肩来。
他似笑非笑望着流焰,眼眸中透出些许惋惜。
“怎么,又想换宠物了?”
巫皇发出一声叹息,突然卸下了金面具。
露出半张俊美如天神,另一半却因为溃烂流脓而可怖如厉鬼的面容。
国师目光飘忽,像个心虚的孩子,有一搭没一搭道:“灵药还在研制,假面……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给你换上。”
“我要你的脸!”巫皇蓦地冷森森开口。
白衣男子笑容温和一成不变:“你还在执着什么?我的样貌早已被天帝的人给惦记上了,你若要用,迟早会成为我的替死鬼。”
“你说过会给我一张完美的脸!而现在……你自己看!”巫皇暴怒,压根不买他账。
“飞琼那孩子原本挺适合的,可惜兄长大人当初不中意……”国师故意挤兑道。
“现在我不管!我要你用最快的方式将我的脸换好,不论使用什么手段!”巫皇恶鬼般的面庞上目光凌厉慑人。
国师笑得清浅如水,双眼却是暗藏杀机:“放心,不会让您烦恼太久的,眼下也就只差那几味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