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一开始就想帮他,偏要拐弯抹角。”她钻出来,看了看走廊下大堂内坐着的那些江湖人。
无生剑叫了两个随从,三人一同走出彩华楼,八成是要去成衣铺买衣衫。
“若是轻易答应他,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将这个恩情忘得一干二净。”离泓靠在门边,耐心地对她解释。
“这么精于算计,你累不累?”丁若羽仰起脸,清澈的眼眸反衬着他眼中的复杂。
离泓依旧摆着一副笑脸,在她没几两肉的清瘦面颊上轻轻捏了捏道:“累,活着哪有不累的。”
尤其是,他还有那么多想要的。
天放晴了,出了门却比下雪时更冷。楼雪在院子里抚琴,天寒地冻的,似乎对她毫无影响。
“今后你得叫她师父。”待走近了,离泓便拍了拍丁若羽道。
“是,师伯。”丁若羽张口就来。
楼雪正弹着刚谱的新曲,听到这对话,一走神,跑偏掉好几个音。
“小姑娘,你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他越发相像了。”她将双手平按在弦上,消去了琴弦的颤动。
丁若羽假装听不懂的样子,脸上挂着抹憨厚的笑。
“小徒儿,我虽在江湖上号称‘琴剑双绝’,却只能教你一样技艺。这琴和剑,一柔一刚,皆为杀人凶器。”楼雪从琴侧面的机关内,取出一把擦得银白耀眼的长剑,等她做出选择。
“学剑。”丁若羽毫不犹豫道。
楼雪一怔,笑了。原以为对方会选自己赖以成名的魔琴幻影术,没料到竟挑了稀松平常的聆仙谷剑法。
她不知道,丁若羽对琴棋书画什么的,不光没有天赋,还不感兴趣。
院内的积雪被晨起的丫鬟小厮们铲走了,堆在角落处,楼雪拉着丁若羽来到空地上,让她展示自己平日里的练习,看她达到了什么程度。
丁若羽伸手入怀,指尖碰到匕首的柄后,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其拿出。她双手自然下垂,盯着楼雪看了片刻,身形微晃,突然暴起,探出的手呈爪状直取对方咽喉。
楼雪没想到看上去乖巧的她动起手来是这种风格,差点没来得及闪开,刚偏过头去,那一爪就到肩上了。
丁若羽趁她慌乱闪避之际一条腿弯起,膝盖抵在她腹部,没有出多少力,又在她弯腰后撤时放下腿,勾住她的脚踝。
“这……全部都是最无耻的阴狠杀招,随着对手的动作而变化,毫无章法可言!”楼雪被她放开后,仍惊魂未定。
“她习的便是杀人术。”离泓替她顺了顺气,问道,“你觉得如何,可是她的对手?”
“哼,这种难等大雅之堂的东西,堂而皇之搬出来,是会被江湖豪侠耻笑的。”楼雪道,见丁若羽伶仃地站在院子里望着她,口气又软了下来,“也对,天罗地网这样的恶魔组织,能出什么名剑士?长此以往,只怕连心性都会被改变。”
她提了剑,叹道:“我来练一段给你看看,什么才是剑法的精髓!”
身随意动、飘飘若仙,剑锋过处带起碎雪如落花,剑尖微颤,纷纷落花又成了雨点,晶莹地铺在地上。
同天罗地网的教员教的一样,都是要快准狠。可是楼雪的剑法,灵动飘逸,每一个动作都美得像排练无数次后浑然天成的舞蹈。即使是阴招狠招,藏在这优美的舞姿下,也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点厌恶。
丁若羽折了一根木棍做剑,很快就跟着她学起来。楼雪告诉她,招式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心。这套剑法注重的是随心而动,因而心性如何,也决定了使出来的剑是什么模样。
他们这一趟来北煜,最多留十日,根本来不及学会整套剑法。楼雪便希望她能学个神似,更深层次的内容只等来日方长了。
离泓见二人练得正起劲,转身回了房。忽然响起敲门声,原来是南宫忆,在外面已等候了一段时间。
“东平侯收下了匣子,还给大人写了一封信。”他将密封的信件递了上来。
离泓拆开一看,信上无非是让他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之类的话,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段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养父是李氏三房的老爷,负责管理商行田庄,现在这些有一大半都落到了他手上,再加上这些年一直与炎国有着生意上的往来,李韫这个名字,在姜国也如陶朱再世一般。
但他终究是个庶子,也没有考取功名,除了满手铜臭再无别的长处,久而久之可能连家产都分不到。
因而东平侯认为,若是日后二人生米煮成熟饭了,希望他能入赘侯府,孩子也最好姓丁。
“滑天下之大稽!”离泓被这莫名其妙的侯爷给气笑了。
他在送去的信上只说了收留丁二姑娘并送去聆仙谷拜师学艺,只字未提两人感情方面的事。没想到这老不修,不顾自己女儿的名声,还给他安了个准女婿的身份,实在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