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曦曦在车水马龙的路上,给肖慕云发了一串数字。肖慕云自从上次之后再也没有任何音讯,像是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22:03,小区里会有一个小孩跌倒,手里吃的那根烤肠会被一只黑色大狗叼走,哭声大概会持续五分钟。
田妈妈每天都会等田曦曦到家才去睡,今天家里却非常反常地早早关了灯。田曦曦打开家门时,闻到一股焚烧纸张的味道。
刺眼的烟雾直冲向田曦曦的眼睛和鼻孔,呛的她眼泪直流,摸索着打开日光灯,才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每逢中元节,家里总是要进行祭祖,虽然如今推崇绿色祭祖,但家里人的习惯总是改不掉。此时冲向田曦曦的这股味道和祭祖时焚烧的纸钱、银元宝的味道如出一辙,不过更加刺鼻了一些,客厅、厨房、餐厅里飘荡着黑色的灰烬,黑灰色的烟雾像是成了精,裹挟着铁桶里的火星子在天上乱飞,大有火烧田家之势。
“妈,这是在干嘛啊?”田曦曦查了一下日历表,发现距离中元节还有很久。
“妈?”
田曦曦被蹲坐在角落里的田妈妈吓了一跳,她的脸上有许多个黑手指印,头发凌乱地垂在胸口,双眼空洞。
“妈,你怎么了?”
“曦曦,对不起……我实在不想再看到那些东西,我……我就都……”
田曦曦突然想起她妈妈对一切毛绒物件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因此家里不会有任何带毛绒的东西,而她的爸爸对尖锐物又有特殊的恐惧感,每次看到都会肚脐眼发痛,因此为了让俩人都对家里有舒适感,所有的边边角角都包上了一层麂皮做的防护罩,而毛绒类的东西也永远不会带回来,甚至连猕猴桃和红毛丹都是家里的禁食。
她冲进自己的房间,看到房间里的一片凌乱,该掉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不少,该在桌上的一件不留,田曦曦的毛绒床单也被拔了下来,此刻肯定已经在黄泉路上和它那些早早逝去的师兄师姐见面了。
至于那一封藏在枕头里的信……也不见了踪影。
“妈,你有没有看到一封信啊,蓝色外壳的,有点脏。”
“啊……啊,我知道,是不是这个?”
田曦曦看着她手上拎着的一个小三角形,终于意识到她对自己说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脸上表情逐渐愤怒的田曦曦,田妈妈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开始唯唯诺诺起来:“曦曦,真对不起,这个我不知道藏在枕头里,我烧的时候它正好掉在了火盆……”
“你没有错,向小孩子道歉干什么?”田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一脸怒气。
“你们没有错?多少次了?擅自进我的房间,擅自烧掉我喜欢的毛绒玩具,连床单被罩带一点绒都不行,我迁就了你们那么多年,你们迁就我什么了??”田曦曦一脚踢翻火盆,成片的火星子扑到她的腿上,“答应我不再随便进我房间,你们做到了吗?只是这么一个小要求你们都无法做到,凭什么要求我做到对你们的承诺!”
“曦曦,你没事吧?”田妈妈几乎是跪着过来的,她双膝跪在地上,像极了一个被主子责罚的奴仆。她双手扒拉开落在田曦曦腿上的火星和灰烬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
“你看看,你妈妈为了你的这封破信,手都被烧伤了。”田爸爸依旧怒气冲冲,像是田曦曦做了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又不是我让你们把这些东西烧掉的,你们自己不经过我的同意,进我的房间烧我的东西,还要在家里做这种危险的事情,火灾了怎么办?那么多条人命就因为你的一个‘害怕毛绒东西’全没了,你赔的起吗?”一片炎热的空气中,田曦曦第一次如此爆发出来,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这么差,以前明明也是可以忍住的啊!以前明明也是可以先安慰妈妈再自己躲起来伤心的啊!
啪——
不出所料,二十多年的生涯里,田曦曦终于又达成了一个成就:爸爸的巴掌。然而这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竟然一点都不疼,要不是那声清脆的声音和红色的掌印,田曦曦有足够理由怀疑她爸爸只是虚晃一枪。